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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夜半癫痫

 

想要精致,也可以做得很精细,炉面光滑,还刻有花纹,样式也别致,不是这么简单一个泥墩子,那才真正是诗中的“红泥小火炉”,雪天点起来,非常的有意境,可是如今哪里讲得到那些?自己正找主顾当塾师呢,乌映璇想着,倘若找不到有钱人家的小姐,就召集附近的女孩子,教她们念念书,赚几个茶饭钱也罢了。

乌映璇把练彩师让到卧室里面,练彩师一看,房间里也是相当简单,新买了一张床,不是雕花床,就是最简单的木板床,另外木桌木凳,一切都显得相当草率,和自己那里其实也差不多,练彩师笑着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凤准在后面笑道:“练姐姐的学问又进益了。”

乌映璇点头,确实挺勇猛精进,总算是没把后面那两句背出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德馨不德馨的且罢了,这可真的是陋室。

练彩师在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又去隔壁许崖兰家中,把那一头小猪送了礼物,许崖兰看着这小小的香猪,笑道:“顶好烤来吃。”

然而想一想自家的小小风炉,没法弄,虽然只是这么一头小猪,要烤熟总得有个炉膛,或者架起一堆火来才行,那么一个风炉,在上面放一口小锅炖煮东西还行,要烤小猪就有些为难。

练彩师想的则是,自己在石屋之中倒是很方便生火,也有现成的烤架,只是这猪虽然不大,烤熟一整只,要想快吃完也头痛。

两家人很快便并在一起,都在许崖兰这边的房屋里,许崖兰因为家里人多,租下的房屋便宽敞些,十几个人坐在厅里,也不很显拥挤,她家还有一张大大的圆餐桌,带金属折页,平时不需要这么大,便把四面折叠起来,是一个方桌,聚会的时候打开来,四周可以坐得下许多人。

练彩师带来的这两只小香猪,当天便烧了一只,一半焖炖了,另一半剔了肉,斩成茸,与虾茸一起,团成丸子,做了一道“金陵丸子”,这是南京名菜,练彩师穿越前后都很是爱吃,对盐水鸭倒是一般般,不是很钟爱,此时见要做金陵丸子,她便撸起袖子说道:“让我来!”

凤准笑着推她:“到里面陪母亲和姨母说话去吧,你既然来了,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练彩师笑道:“究竟我又不是客人,这么多礼节做什么?这道菜不是我吹,顶顶拿手。”

是母亲夏侯欣紧急培训的,做这一道菜,就想起夏侯欣,夏侯欣当年不是只为了让女儿能吃饱,也是希望她可以吃好,所以就教给她做金陵丸子,为的是让女儿即使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吃到这道菜,总不能把日子过得那么颓败。

在夏侯欣的心目中,一个人倘若喜欢吃东西,有心做精致的食物,就是活得有精气神,反之就是落寞了,倘若下饭只是腌萝卜,烫青菜,任凭那些有深度的文人怎么说平淡之中见真味,夏侯欣总是觉得无味,倘若看到练彩师如今自己烹饪的食物,夏侯欣一定会说:“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

这道菜练彩师也是好一阵不做,有些手生了,不过终究是还行,橙红色的丸子周围摆放了碧绿的菜心,看着很是鲜美,到了将近十二点,这一餐饭终于摆上了桌面,大家围绕桌子坐下,许崖兰年纪最长,便坐在首位,其她人坐在周围。

许崖兰看看大家,也不多话,只说了两句:“在上海有了这样的房,也可以了,今日庆祝乔迁之喜,大伙吃饭吧。”

一大家子人便纷纷抄起筷子,夹菜夹肉,又饮酒,花雕酒,想起了南京。

乌映璇喝了两杯酒,看到眼前儿孙满堂,在这乱世也能够得到眼前的安宁,不由得兴致大发,高声吟诵道:

“清溪一曲板桥斜,杨柳暗藏鸦。

旧事巫山,朝云赋罢,梦里是生涯。

而今追忆曾游地,无数断肠花。

塘上燕子,梁间燕子,飞去入谁家。”

练彩师听得懵懵懂懂,便悄悄地问许崖兰:“姨母,小姨妈念的这是什么词?”

许崖兰知道她恶补国学还没补到这里,便笑着低声给她解惑:“是本朝词宗朱彝尊的《少年游》,要说虽然长短句是在两宋最为鼎盛,但到了本朝可也还行,顶尖的自然是徐灿、顾太清、纳兰容若,此外朱彝尊、陈维崧也都是好的。”

凤准在对面咯咯地乐:“娘亲这念的不是‘板桥’,实在是‘板房’。”

大家全都哄笑,得说乌映璇住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蛮乐观,看着这木板房,觉得哪里都好,以为是“质朴无华”,在二十一世纪就是“纯天然”,颇有一点“后现代”的格调,都是原木板材,只刷了清漆,没有彩漆,展眼看去一片木料的原色,其实也蛮好看,练彩师其实很喜欢这样的颜色,以为很淡雅清新,穿越前曾经设想自己将来买房,餐桌就要原木的,那种淡黄色的木纹感觉很温馨,有家的气氛,像是这样的木板房,倒也别有风味,尤其还是崭新崭新的,就显得干净,另外房间里还飘着一股木头的气息,特别有大自然的风格,从这个角度来欣赏,其实也不错。

吃过了饭,女人们收拾了碗筷,然后便坐在一起谈天,到了这个时候,女人与男人就分开,女人都涌进内室,男人坐在厅中,各自喝茶说话,练彩师便问凤准:“胸闷可好些了?”

凤准点头:“大约是毕竟在这边住了这一阵,总算开始适应了,这几天虽然忙碌,倒是渐渐好起来,恪微的腹泻也不再那样厉害。”

许崖兰叹道:“刚来到一个地方,就是这样,我是从常州来的,且不说了,苏州与上海本来如此接近,却也不能习惯,明明烧水煮饭都是弄得干干净净,仍然是泻肚。”

许崖兰的二儿媳也是腹泻。

练彩师笑着说:“一路这样急匆匆,两边又是水土不同,倒是也难怪,如今安定下来,慢慢地就好了。”

水土不服因素很多,与生理因素和心理状态都有关系,虽然说起来都是在本省之内,但是环境中电解质、酸碱度不同,胃肠道菌群不一样,况且逃难太紧张,人的神经绷得特别紧,来到上海之后,又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十几个人挤一幢房,房租太贵,自己找房茫无头绪,职业上也没有开端,就难怪产生这样的状况,倒是与卫生方面关系不大。

尤其是像乌映璇许崖兰这样,都是小康之家的底子,即使是逃亡,饮食也尽力保持洁净,锅碗都洗涤干净,水都是煮沸了才喝,菜肉也都仔细清洗,少有这方面的问题,家里人却依然腹泻,大约主要便是菌群原因,心理压力也是一方面。

练彩师在这边聊着天,远在江北的一处兵营里,陈玉成刚刚接到了一封信,是王娘王氏从天京写来,信里问丈夫这一向可好?两军交战,辛苦劳累,可惜自己不能在丈夫身边照料,所以叮嘱他务须保重身体,又说起儿子三元,现在三个月了,身体很是结实,在他脸上已经能看出父亲的眉眼轮廓,王氏希望陈玉成能够回到南京,看一看自己的儿子。

陈玉成看着这封信,心中十分欢喜,忽想起当初刚刚接到生了儿子的消息,自己何其的喜悦,二十四岁的年纪有了后人,陈氏的香烟得到延续,英王府也有了小英王,这孩子的名字是老岳父给取的,寓意“连中三元”,陈玉成以为也蛮好,他向来很尊重岳父,岳父是个读了许多书的人,自己每次见到岳父,都能向他请教许多东西,感觉颇有所得。

陈玉成虽然是以武起家,但很尊重学问,太平天国的多数首领,都是起自贫寒,不识几个字,但是发达了之后,有一些也很留意读书,比如东王杨秀清,整天与那般儒生讲论治国的道理,他劝谏天王的道理,很多都是儒家的说法,惹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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