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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桃核

 

寿生寺里有戚梦年亡母的牌位,这个事金娴早就知道。

她从来没去拜过。

倒是跟她是无神论者没关系,只是如果逝者有灵,别人家的母亲,她拿什么身份去拜见?以nv伴、金丝雀还是什么让长辈惊奇的怪异身份?她连考虑都不考虑。

但现在稍微有点不一样,他一句句说着结婚,这算是她去世的婆婆。

金娴抹了一把脸上没g的水,对刚被放出来的沈欢言喃喃道:“我这件衣服合适吗?”

沈欢言0不着头脑:“你穿什么都合适啊……但是为什么把我锁起来了?我差一点想从窗户里爬出来……”

“先去吃饭吧。”戚梦年00金娴的头顶,顺滑的发丝从他指尖滑过,他心情好了许多,“怕什么?我母亲不管这些,你放松就好。”

戚梦年的母亲从年轻时就住在寺里,把孩子托付给和尚,让他在正常教育之外整天茹素、念经、敲木鱼,老和尚甚至等着戚梦年正式出家剃度。

金娴从没见过她,也不试图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很显然,如果戚梦年的母亲不高兴了,也更可能是因为儿子这么大年纪了还没顿悟出家而不高兴,而不是因为金娴不合她心意。

有她儿子在前面顶着,不需要担心。

……但说是这么说……

饭后,她一个人跟着戚梦年到了戚母的牌位前,看着牌位上面的灵凡上人四个字,仍是陷入了一阵迷茫。

该怎么祭拜呢?无父母无祖宗无信仰,金娴没祭拜过任何人。

而戚梦年取了三支香,合十躬身,cha入香炉,又折身拜下。

他跪在蒲团上,长袍逶地,肃然垂目。他心中想起当年母亲临走前很平静地对他说不要哭,也不用祭拜。

但他足够固执……或者说有点耍赖,仍旧一次次来打扰母亲的清净。她说:“这一世,你我母子缘分尽了。你也该早点看破,放下执念,发愿修行,脱轮回之苦,往生极乐世界。”

烟气缭绕,檀香浮动,风吹叶婆娑低语,鸟鸣于空山之中,四方寂静。

他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极乐世界便罢了。他愿沉五浊恶世,堕无间地狱,只盼这一生与她白首。凡人多情多执,地狱不空。

香头明灭红亮一霎,莲灯寂静地燃。

金娴正屏住呼x1。这氛围,她是不是也需要跪下?si者为大,又是长辈,要不……

她稍微弯了弯腿。

身前的男人站起来,袍袖一震,托住她的手臂,扶她站直:“站着就好,心至则灵。上柱香吧。”

不知道为什么,金娴上香的时候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保证承诺都想不出,她一直在等,可能是等出现什么意外、异象,或者是有什么感应。

但直到戚梦年把她带出去,也无事发生。

这就算家长同意了吗?她有点恍惚。

她抬头看了看他。

接近正午,yan光刺眼,透过树叶间隙一道道洒下斑驳的光,投在他的衣袍上轻摇慢曳。她忍不住抓了一下他的衣袖上的光斑,他停顿了一下,缓慢而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

“——然后你们就去挑了这么一把……”沈欢言把垃圾两个字咽回去。

“不是捡的,玄毋法师说他去年特意收集的。”金娴解释。

“……行。”沈欢言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就是普通桃子吃剩下之后那个核,随便打了个孔。就拿这个穿绳给那位做佛珠,实在太敷衍了吧。

不敢吐槽,戚梦年隔着窗坐在外面,像翘班来当两天和尚的。

“他说就是计数用的,不分贵贱,心诚则灵。”金娴说的时候压低声音,心里不以为然。

她不怎么相信神佛眼中不分贵贱这句话。以前她看过一点佛经,说极乐世界是琉璃做的地面,七宝装饰的g0ng殿楼阁,除了净水莲花之外,也是金银琉璃玛瑙珊瑚之类的贵重物品才见辉煌洁净,可见各位菩萨也是喜贵不喜贱……

不过人x就是想过舒服日子、想有钱花,这很朴实也很真实,如果各位僧人宣传一个住茅草屋的极乐世界,肯定也没几个人想去。这也算是一种说给古代劳动人民听的“共同富裕”?只可惜那是si了以后的事,活着还得了结因果,还前世债,受罪。

——不得了,一不小心又悟透了。

她清了清嗓子拉回自己的神志,假装自己心无杂念,把桃核一粒粒穿起来。

倒是刚才玄毋法师给她这把桃核的时候,说得还算实在。他说后山的老桃树十几年一直不开花,也没人管,后来金娴头一次跟着戚梦年来过寺里,当年桃花就开了,从那以后每年结果,可见老树有灵。有灵之物,自然应当与有缘人结善因果。

难道是反过来夸她闭月羞花吧,和尚有眼光。

总之,在她满心杂念和奇怪的悟x里,这串新佛珠穿起来了,快收尾的时候她不会穿那个佛头,拿着出去找他:“戚梦年,你看这里……”

树荫里,杏hse长袍的男人侧头望过来,目光静且深,漾起一点风过的涟漪。

金娴压低了声音:“这一颗三孔珠我不会穿。”

她犹豫着把手摊开在他面前。

戚梦年低头看去。她的手在室外照得颜se粉白,红绳长了一截,被缠在她的指间,如丝结网,捕捉他的目光。掌心那一串灰扑扑的桃核打磨得粗糙简陋,他有一瞬担心那桃核磨伤她细neng的皮r0u。

“来。”他说,“靠近点,让我看看。”

她就倾身凑过来,长发从肩上滑落,一缕缕惊掠过他心上,忽而哑然。

她看了看他露出袖子外的手腕。皮肤白皙,骨骼修长,腕侧有微凸的青筋和流畅的肌理……还有一点袖口层叠的衣料压出的红痕。金娴知道他力气大,偶尔失控时会不小心握得她很痛,但此时此刻,在近似僧袍的袍服严密的遮掩下,他0露出来的手腕竟然显得有一丝暧昧难解的脆弱。

她低着头,握住他的小臂。

皮肤直接接触,有温热的挤压感。

“……”

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动,幅度很小,手背上筋脉起伏,像是yu挣扎而不心怀畏惧的白鸟。他手指曲起一些,有些不自然:“阿娴……”

他在害羞吗?

她假装毫无察觉,把手里穿了大半只剩收尾的珠串绕在他手腕上,b量长短:“长了吗?”

她自顾自说:“好像多两颗桃核,是不是?”

他的手b她大一截,平时可以轻易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这时候却只能被动地任由她抓在手里,像玩具似的任由她翻覆把玩。

粗糙的桃核磨在他手腕上滑动,红线落下来拂得他小臂发痒。

他不知不觉地收紧手指,半握成拳,低声答她:“……是。”

她把那两颗取下来,无处可放,放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

“好了,你来打结。”她取下来,从他腕上离开。

戚梦年沉默一息,压抑失落低叹。

从寿生寺离开的时候,玄毋法师出来送他们,站在门口的树下看着车子发动。

金娴注意到沈欢言进车的时候迟滞了一下。

“怎么了?”她轻声问。

坐在前排的戚梦年回首看了一眼金娴。

“没什么。”沈欢言含糊地敷衍了一句。

可能是错觉,她觉得这个和尚好像在看她。等她转过去回视的时候,也确实能对上玄毋的目光,但是和尚表现得平静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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