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
屏幕,是陌生的电话。
犹豫了几秒,白炀选择了接通来电,放到耳边。
紧贴耳边的话筒传来熟悉的、呼呼的动静——是海风的声音。
他听见了一个清越而陌生的声音裹挟着海风响起:“晚上好。”
几乎没做多想,白炀就猜到了来人,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私生”。
“吓坏啦?总之,很感激你能接通电话。”少年在电话那头笑得开心。
“做什么?”白炀摁着额头,起了些微的好奇心。
“我还记得,《逐浪》是在这里拍摄的。”少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个关于你的蓝色的梦吗?”
回想了一下,白炀记起那个所谓蓝色的梦指的是少年梦见他死去,他配合地道:“不知道。”
少年慢慢说道:“我能在《逐浪》里看见你求死的意志。”
“你望着大海的模样,大概就跟此刻一模一样,好像立刻就能投身到这片幽深的蓝色里。”
“你是人鱼吗?仿佛要回到母亲的怀抱里。”
白炀说:“这算是对我演技的肯定?你太入戏了。”
“那种超脱角色的情绪,真的是演技吗?”少年反问。
白炀非常愉快地笑了起来。
少年接着道:“《救日》时也是,阳台那幕戏,你出戏了。”
“那令人忍不住胆寒的恶意,不该属于戏里。”
“我知道哦,你真正地杀死了那个人。”
白炀太满意这个如此懂他的少年了,他问:“为什么不揭发我?”
“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帮助了我,所以我也会保护你的。”
帮助?白炀被勾起了兴趣:“你说过每年父亲的忌日都会重温一遍《救日》,为什么?”
少年的低笑透过话筒穿进耳膜:
“这是属于我的秘密,就像你杀死那个演员一样。可以的话,我想某一天亲自告诉你,那样会比较有意义。”
“相对的,我也想你亲自告诉我,关于你我所不知道的一切。”
“我期待那一天是否会到来。”
挂断手机,白炀在海风中惬意地闭上眼。
一成不变的生活突然多了蓝色以外的色彩,真是让人惊喜。
回到酒店,白炀撞见换了常服拎着挎包正打算要去赴约的叶烙雨,后者见到他顿住了匆忙的脚步,主动走近,白炀喊道:“叶小姐。”
叶烙雨挑眉,“不该是舅妈吗?”
回想起白城的话,白炀瞬间明白了真正不希望他称呼“舅妈”的人,是他那卑劣地隐藏对血亲怀有暗恋心思的舅舅,不禁好笑,问道:“舅妈要去哪?”
叶烙雨伸出食指,勾着一串车钥匙递给白炀,朱唇微弯:“男朋友不高兴了,得去哄哄。你舅舅酒量不太行,麻烦你送送他。”
白炀接过钥匙,也没问两人都有自己的私人司机为什么非得他送。
女人注视青年离开的背影,得逞地坏笑:“祝你今晚能得偿所愿,我亲爱的盟友。”
白炀找到了靠在窗边吹风醒酒的白城,后者面颊染上一层薄红,纯白的西装笔挺,黝黑的双眼闻声望过来时透着几分醉意迷离。
“舅舅。”白炀抛了抛车钥匙,“走吧,舅妈托我送你回去。”
白城迟钝地点点头,唇角不加掩饰地扬起,“好。”
车子抵达豪华而气派的别墅,大门上张贴的红色“囍”字昭告着房主人的新婚,白炀给白城解开安全带,推开副驾驶车门,边道:“到了,舅舅。”
白城睁开眼,车上睡了一会儿还有点迷蒙,没反应过来白炀刚刚说了什么。
看他这茫然的状态,白炀只好先下车,走到副驾驶门前弯腰搭住男人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搀扶起身。
白城窝在青年的怀里,鼻尖是久违而又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脑袋渐渐清醒,脸上也慢慢烧起来。
他摁下心脏的躁动,得寸进尺地请求:“佣人明天才上班,小炀,可以帮我弄一下醒酒汤吗?”
以前两人住一起时,白城偶尔会忙工作应酬,因为酒量太差经常醉得不省人事,半夜打电话要白炀亲自去会所接他回家,回到家后白炀会做一碗醒酒汤给他,这几乎成了两人那几年的习惯。
白炀应下,进了屋把人安置在沙发上放好,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堆着满满的菜,白炀一时不知道怎么选,注意到有盒封在玻璃罐的蜂蜜,顺手拿了出来,烧好温水泡了一碗蜂蜜水。
端出厨房时,沙发上的白城又睡着了,白炀拍他肩膀将人叫醒,“舅舅,好了。”
白城本就是浅眠,醒得很快,他撑起身,凑过头到白炀抬着碗的手旁,在碗边咕噜了一口,“谢谢。”
“伸手。”白炀叹气。
白城乖乖伸出双手,接住了递过来的碗,他低头啜了一口碗里,接着抬头直勾勾地注视着白炀。
白炀留意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眼皮微抬,对上白城投向自己的不加掩饰的炽热的视线,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今天男人的目光意外地直白大胆。
白炀将胳膊抵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轻笑,“舅舅,你还要一直看着我到什么时候?”
男人立马捂住眼睛,“对不起。”
喝醉的时候某些反应就像小朋友一样。尽管看过很多遍了,白炀仍然觉得挺有趣,慢悠悠地去拨开男人欲盖弥彰的手,“我指的不是这个。”
白城的眼神离不开白炀握住他五指的那只手了,心不在焉地追问:“那是指什么?”
“你的单相思,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指的是这个。”
白城的身体立时僵住,微微垂头,“你都知道。”
“从我十几岁开始,你就时不时会用这种目光注视着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白炀性格早熟,早早察觉到了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舅舅对自己怀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比起惊讶,更多是觉得有趣。
系着他常用的围裙下厨会兴奋到有反应,在他刚沐浴过后的卫生间里自慰,趁他先吃完饭后悄悄含着他用过的筷子……每天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克制爱意,就算小小地越过线也会注意不给他增加困扰,就算是变态也从没让人感到不舒服,而他只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现就能维护平和的日常。
白炀那段时间就是这么度过的,把他的舅舅当成了无聊生活的调味剂。
白城沉默地伸手,手指从白炀的手腕上下滑,勾住后者的五指,紧接着牢牢地扣紧,他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低头对着青年的手腕细细啜吻。
腕上的肌肤传来阵阵的痒意,白炀静静地看着男人讨好的吻密密麻麻落下,一副没完没了的趋势,他勾住下颚将白城的脸抬起,认真询问:“舅舅在做什么?”
白城将他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暧昧地蹭了蹭,“你都知道不是吗?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被戳破心思的胆小鬼开始豁出一切,努力表达爱意。
白炀抽出男人胸前口袋里的胸花,将“新郎”二字展示给他看,戏谑地笑,“今天是舅舅的新婚,你确定要从此打破我们现有的关系?”
满屋的喜庆布置让白城感到羞耻,他又想到的是死去的姐姐。
对如今唯一的亲人产生不该有的情愫,辜负了当年姐姐将年幼的孩子交托给他的信任。
反复的愧疚与对青年积蓄已久的爱意交织纠缠,白城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