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甜甜:“二大娘你不要对我娘凶!”
盼盼:“二大娘跟变色龙一样,一会儿笑嘻嘻,一会儿凶巴巴。”
陆二嫂要给他们气冒烟儿了,合着你们欺负我,我还不能说了是吧?
她刚想发作,方荻花从外面回来,一起来的还有隔房大堂哥陆绍材。
陆绍材戴着一顶遮阳的草帽儿,叼着烟卷儿,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左胸口袋里插了好几支钢笔,下面穿着时髦的抖抖裤,裤/裆都被汗水洇透他自己不晓得呢,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白尼龙袜。
林姝一看他这身打扮就想跑。
一个常年抽烟喝酒的中年男人,身上那股子油腻难闻的味儿就甭说了,他还穿着这种尼龙化纤的衣服,时髦却不透气还闷汗,被太阳一晒地面一蒸,那真是酸臭酸臭的。
还有他脚上的皮鞋和尼龙袜子,那臭咸鱼沤肥的味道真的能辣死人。
关键这男人他还不爱洗澡!!!
生化武器杀伤力直接翻倍!!!
原主这身体是比较敏感的,不管神经还是嗅觉味觉,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她就能闻到,别人闻着臭那她就要作呕了。
陆绍材不觉得自己讨人嫌,反而涎着脸,露出烟熏的大黄牙,嘿嘿笑起来,“二弟妹,三弟妹,在家呢?哟,妯娌俩这是拌嘴啦?怎么气鼓鼓的呢?”
陆二嫂虽然气得要命,却也不想让陆绍材看热闹,里外她还是分得清,再者她平时对外都是笑眯眯的,总是说婆婆脾气大,大嫂傻憨憨,老三家的小脾气,而她却是温柔和气的好媳妇。
陆二嫂笑道:“大哥有空过来呀?”
林姝没搭理陆绍材,直接转身进屋了。
陆绍材:“哎,老三媳妇儿咋不给我好脸呢?我咋得罪她了?”
方荻花没好气道:“她心里难受,不爱见人,你今儿有啥事儿?”
她看看锅里,拿个窝头吃。
陆绍材有心说二婶儿给我也来个,结果看到那黑乎乎黏答答的窝头登时没食欲,笑话道:“这哪个笨婆娘做的饭?”
方荻花没搭理他,先给自己灌了一肚子水……苦水。
老大家的又瞎做饭!
方荻花瞪不到陆大嫂,就瞪了陆二嫂一眼,个懒货,宁愿吃这么难吃的饭菜也不肯做饭。
陆二嫂委屈得很,她在林姝面前厉害,可不敢跟方荻花厉害,不但因为婆婆彪悍泼辣权威重,还因为婆婆高她将近一头呢,一般人都不敢触她霉头。
方荻花看了陆绍材一眼,对陆二嫂道:“给你大哥倒水喝。”
陆二嫂就给陆绍材倒了一大碗那个蒸苦窝头的水。
陆绍材看着黑黄的一碗水,不敢喝,怕有毒,“二婶儿,我想跟你说说绍棠的事儿。”
方荻花:“大侄子你先喝水,喝完水再说,我大老远回来,先喝口水吃口饭垫垫。”
她不说话,闷头吃饭。
陆绍材端起来勉强尝了一口,怎么跟刷锅水一样?他差点哕了,又怕方荻花生气只得勉强咽下去。
他想说自己主持陆绍棠的追悼会,得定各种纸扎、花圈、香烛等丧礼用品,还得让他婆娘赵美凤定鸡鸭鱼肉的准备酒席招待客人,这都需要钱,得让方荻花拿钱给他。
他和赵美凤算得很好,这一场丧事儿必得花个两百到三百,他们能从中落下150到两百,另外还得收礼金呢。
到时候他们差不多能得个三四百块。
回头还有县里公社的抚恤品,肯定先发到大队,或者他亲自去领回来,意思意思给二房点,剩下的他就笑纳了。
他算盘珠子拨得可脆声呢。
可惜方荻花不是好忽悠的,她对陆绍材防备得很,一看见他就猜到是什么事儿。
“大侄子,喝水,别客气。你二婶子虽然穷,没有什么鱼肉白面,水还是管够儿的。”方荻花喝一口水吃一口要命的窝头,“不喝就是不给二婶子脸面。”
这要不是我三儿没事儿,我今儿非把你打得下不来炕!
她咬牙切齿地又喝一大口苦水把嘴里的苦窝头送下去,心里默念马神仙,就怕自己控制不住火气打了陆绍材不给三儿积德。
给老娘喝!
陆绍材为了自己的小算盘,只得端起来喝了一口。
“呕……”他转身跑了。
苏醒
陆绍材从小没吃过苦,小时候在老家有爷爷二叔照顾他也不用干活下地还能吃好的。
建国后跟着老娘去了首都投奔爹,有幸见识了跑马圈地的盛况,住在宽阔的大院儿里,吃喝不愁,家里还有勤务兵照顾。
他真的没吃过苦。
这种难以下咽的饭菜,他……呕。
陆绍材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就跑了。
方荻花撇嘴,露出个轻蔑的眼神儿,我三儿是得大伯提携去部队不假,可那也是他有本事能出头,若是他没能耐别说大伯就是亲爹也不会带他进军营。
你倒是你爹的亲儿子,你爹咋不让你进军营,不给你安排城里工作,还不是因为你窝囊废?
陆老爹和陆大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大伯比陆老爹大了十一岁,大伯从十五六岁就跟着老爷子往外跑很早就跟着爹往外跑,兄弟俩其实没有多少交集。
不过陆老爹自小聪慧能干,赚钱支持大哥的事业,大哥也记在心上感激着,陆老爹对大哥自然也是各种体谅的。
陆大伯不在家,陆老爹觉得房子不住人容易糟烂,就写信跟大哥商量把院子租给大队,三间当赤脚大夫卫生室,四间专门接待下乡蹲点的公社和县干事,他给谈了一年五十块钱,按数寄过去。
陆绍材65年冬天回来后,陆老爹给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再者陆绍棠受大伯提携参军入伍,陆老爹自然更加感激。
陆绍材两口子却是会算计的,先要每年那五十块钱,幸亏陆老爹留着汇款单,两口子也没话可说。
陆绍材又说自己离开老家去大院儿以后就没干过农活儿,现在都做不惯,想找个活儿干。
他想让陆老爹在城里给他找个工作。
方荻花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男人绝对不会张口走关系要工作的。
她就说要是你叔有那本事早先还能不给弟弟们找?
再说了如果陆绍材能去城里工作,那他亲爹还能不给安排?
既然不给安排那指定是有原因的,尽管那边没说方荻花却会猜。
陆绍材夫妻俩却整天唉声叹气,一副娘死了爹不疼叔不爱的丧气样儿。
他也不耍横,而是蹲在二叔家的房屋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二叔,你说我爹咋就那么不待见我呢?他能把侄子带去参军,给个好前程,咋就不给亲儿子亲孙子一个前程?二叔,你说我是不是特窝囊,特没用?干啥啥不行,自己爹和叔婶儿都嫌弃……”
看他一把年纪儿子老大不小还哭鼻子抹泪,陆老爹也是无语。他不想大哥生气,也不想伤了他们父子和气,再者三儿的确跟着大伯沾光,大侄子心里不平衡也情有可原。
陆老爹见不得他那样,就把自己大队会计的工作让给他,大队干部们看陆大伯的面儿也同意。
陆绍材读过两年书,却不是个读书的料,识字算账都有限,还得陆老爹手把手教了好久。
就这样,这狗东西还不感恩,还想兴风作浪踩着他二叔上位呢。
就因为66年他想清算陆老爹当过陆少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