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方荻花吸了吸鼻子,“哎,你说咱咋把?闺女教成那样的?”
陆老爹给?她扇扇风, “儿孙自?有儿孙福, 莫为儿孙做远忧。咱爹娘,不是也?这样养孩子吗?咱这么些个孩子, 要是每个都操心到老,那可顾不过来。”
方荻花:“也?是。”
虽然如此?,可声音总归带着一点落寞。
她今儿下工时间去了一趟儿后?屯,名义上去要口粮,实际还是想看看闺女。
结果正好碰到陆合欢在那里……推磨。
方荻花当时看得?就一股子火儿顶上脑门儿。
在陆家的时候何曾用她推过磨?
娇滴滴的闺女,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读书读到十六七岁,顶多?偶尔做顿饭给?她自?己洗洗衣服。
为了让她轻松点,她爹舍了老脸去公社给?她求个工作,她可好转身给?男人换了。
以前她在公社上班,许诗华在大队小学,晚上她回来的晚,就不用做什么家务,至少挑水、推磨这种重活儿都让许诗华做,婆婆则做饭喂猪带孩子。
现在好,挑水、推磨、喂猪都是她做。
说什么“我婆婆说腰疼,挑不动水,诗华下班回来的晚,我不推磨谁推?”
怎么的以前你没嫁给?他的那一年,他家就不挑水不推磨了?
擎等着你呢?
还有许家那个老婆子,整天一副自?己身体?不好,老实善良的模样,你大声说话她能吓死,你说啥她就好好好是是是,转身该咋咋滴,人事儿不办的。
方荻花问她:“推磨这样的活儿,咋不让男人做?”
许母:“哎,亲家嫂子,那你看看周边儿,谁家不是媳妇儿推磨?你家也?是她嫂子做饭推磨喂猪吧?”
方荻花忍不住怼她,“那合欢嫁过来之前,你儿子就不挑水推磨了?”
许母:“哎,那不是没办法吗?我腰不好,他孝顺我,孩子孝顺没错吧?”
陆合欢个欠打的还一副“娘,我年轻,我推磨应该的,我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带孩子做饭也?挺累的,诗华他工作也?很累的,我推磨没事儿的。”
得?,她这样说,方荻花还心疼个屁?
她就不客气地道?:“你把?闺女扔给?你嫂子,你嫂子现在带三个孩子,忙不过来。”
许母立刻道?:“合欢,你看看你,咋还麻烦亲家嫂子?你送回来,我带,我就是累得?腰断了也?得?把?孙子孙女带大啊。”
陆合欢立刻道?:“娘,我嫂子带俩也?是带,三个也?是带,没事的。”
方荻花:“你甩着十个胡萝卜送过去,让孩子喝风呢?那家是我自?己的?你哥哥嫂子没意见?”
许母立刻道?:“哎,这儿子多?的家庭也?有矛盾,就是容易小肚鸡肠的算计,不够大方。”
方荻花那个气啊!
这要不是小闺女,她何至于跟许母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婆子打交道??
你说来气想给?她两下子吧,许母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你都不用动手,力?气大点手一抬恐怕都能给?她扇飞。
这种人根本不怕疼不怕苦的。
方荻花当初不同意闺女嫁给?许诗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许母。
这老婆子看着人和善老实,说话细声细气,弱不禁风的,常年一副吃不饱饭随时都要饿死的样子,可她又顶勤奋忙碌,只要你看见她就在做活儿,真是一刻不停。
比如方荻花去家里跟她说闺女的事儿,那一上午她不停地洗一块破抹布,在个黑瓦盆里就着盆底儿一点黑水儿,咔嚓咔嚓地洗了溜溜一上午呀。
这还不算,你跟她说话,她根本不听你说什么,就絮絮叨叨说她自?己的。
从她小时候多?苦,到嫁了人多?不容易,到掉了几个孩子好不容易活了这个儿子,自?己身体?多?糟糕。
再到十年前大/饥荒的时候她为了孩子多?吃口,自?己三天不吃一口粮食整天吃瓜菜代,饿得?眼珠子发绿,身体?都糠了虚了。
说到现在还是为了孩子她怎么舍不得?吃,怎么舍不得?穿,怎么……
她给?方荻花一种错觉,好像当娘的吃饱不饿肚子,就是大罪过,该天打雷劈。
她还给?方荻花一种错觉,好像她那两只手停下来,闲着不干点啥,就要被剁掉一样。
反正不管干啥,哪怕一天就在那里对付那块抹布,那也?必须得?干点啥。
方荻花觉得?跟这样的老婆子当亲家,她能气死,坚决不同意。
但?是小闺女死活要嫁,还说自?己跟许诗华已经睡了怀孕了,一分彩礼不要,自?己屁颠屁颠去许家当媳妇了。
哪怕是自?己亲闺女,方荻花也?要捶着胸口骂一句是真贱呐。
为了闺女和陆家的面子,她还得?给?嫁妆,做出是正儿八经两家联姻的样子。
好歹许诗华有点小本事,单说这个人儿也?不是配不上闺女,所以这门亲事也?没成为笑话。
方荻花在那里气许母呢,亲闺女陆合欢倒是会打圆场。
陆合欢:“娘,要不……你拿点口粮过去?少拿点,小悠饭量小,一顿饭吃两口就能饱。”
看着向来神采飞扬的闺女这会儿嫁了人在婆婆面前做小伏低的样子,方荻花真是……这个该死的许诗华怎么是后?屯的?
他要是远点,左右见不到面,爱咋过咋过,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许家是不给?她吃饱呢?出嫁前还圆乎乎的闺女,这会儿怎么瘦得?尖下颌都出来了?
这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跟许诗华死的老婆和眼前的许老婆子一样了?都瘦得?跟纸儿似的,风吹就飘?
原本方荻花没想要口粮,即便咽不下这口气要点意思?意思?也?顶多?拿几个棒子或者弄点玉米粒回去,现在瞅着这样,她就非得?要玉米面儿。
你不是爱当驴拉磨么,那你就一直推好了。
她就舀了一大瓢玉米面。
许母还心疼得?直抽气,一个劲儿地哎呀,“亲家母手真大,一下子就扌汇一大瓢,真能干,可别扌汇太?满,风大再吹飞白瞎了。家里分点口粮不容易,真不容易,我老婆子平时省吃俭用的,没吃过一顿饱饭……”
方荻花再不搭理她,没吃过一顿饱饭不也?没饿死你?
她端着瓢就回家了,隐约地还能听见许母在埋怨陆合欢,心疼那一瓢玉米面儿呢。
陆合欢就说:“娘,你别难受了,大不了我少吃点。”
方荻花不想让老头子生气,所以也?不详细告诉他,就说自?己舀了棒子面回来。
陆老爹却也?能猜到几分,就岔开话题说点高兴的。
“我继续给?你讲《宣言》吧,这文章写得?可好呢。”他小声道?:“咱背熟了,以后?就跟背心经、药经那样念叨,指定更有效。”
方荻花:“你慢点,我记性差,记不住。”
陆老爹:“没事,多?听几遍慢慢记。”
过了一会儿。
方荻花叹了口气,“我算看明白了,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气人,还是咱盼盼甜甜好,哄得?我天天乐滋滋的,不生气。”
陆老爹小声道?:“老三家的也?好,比闺女贴心。”
方荻花想起在银行的事儿,笑起来,“还真是,算了,这么些人咱顾不过来,就顾眼目前自?己家人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