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兄啊你别骚了我害怕
首先容我辩解——独自坐上车、走进那家酒店、敲开那扇房门时,我没打算活着回来。至于回来之后要怎么面对被我搅得一团乱的关系,更是想都没想过。
于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钟意和陶决,都不对劲。
我不想将任何人牵扯进来、独自寻找答案的两年,终结于本可以结束一切的那天。
落空的计划没有带走任何一条命,然而那一天的余震仍旧波及到了离我最近的两个人。
很多人会用“你连死都敢还怕什么活着”来规劝轻生者,但去死其实意外地不需要什么勇气。
它只需要一点点冲动,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行动力,以及一点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放弃思考、放弃深究的明智。
相比起来,活着才更需要持续不断的勇气。不仅要坚强地面对镜子里自己都嫌弃的发型,还要坚强地安抚情绪低落的男朋友和莫名其妙发疯的兄长,每一天都有很多个脑中闪过“要是死了谁还用管这些”的瞬间。
微妙的后悔大约被钟意所察觉,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开始异常主动地找机会贴贴。
毕竟性取向应该不会因为换了个身体就发生改变。就算会,以陶决毫无悬念转职魔法师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体也并没有淫荡到能把暂居其中的无性恋掰成有性恋。
钟意的反常尚能解释(而且必须承认我确实享受其中),但陶决……我实在看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药。于是我决定暂时不去招他。
我决定、暂时、不去招他。
……架不住他非要招我。
而且我前一秒还躲在衣帽间跟钟意贴贴,下一秒就被手持吸尘器的陶决破门而入,跟一身清爽的钟意相比可谓浑身破绽,因而被陶决摆起兄长架势单独扣留时,心虚压倒性地胜过了为数不多的理直气壮。
老阴阳人平常一副笑嘻嘻没正形的样子,突然冷下脸连我都有点吓到,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根本不必怵他。
“做到哪一步?”
“就,亲……亲了而已。”
我回答得斟字酌句,谁料老阴阳人把门一锁,转瞬间冰消雪融,在钟意那张跟严肃不搭边的脸上挤出一个怎么看都不像要干好事的表情。
“亲了哪里?”
“……嘴。”
“上面的嘴,还是……”
“兄、兄啊你别骚了我害怕!”
陶决没绷住,笑了出来。
他锁门之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墙边,与我隔着几个身位,这时又笑得肩膀都在抖,按理说不该有多少压迫感。可他笑完又不说话,视线直勾勾地飘过来,衣物之下的情动痕迹仿佛被那股奇怪的热逐一扫过,刚刚就在这里被钟意触碰的感觉也开始苏醒。
虽然也有钟意格外主动的缘故,但在他说“就当成不是我、而是哥哥在这里,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要顾虑他的心情”时没顶住完全是我防守薄弱。半推半就除了本垒以外全部做过了、还被哄着叫哥哥的场面……
……不、不至于真的被陶决听见了吧。
我尴尬得手指抠墙。
之前睡他是主打一个恶有恶报替天行道,这下人赃俱获搞得像我当真觊觎亲生兄长的身体一样——情侣之间关起门来搞的背德py被本尊抓到就是纯粹的公开处刑了,那种事情不要啊……!
这衣帽间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我看准时机跳起来就跑,怕陶决阻拦还先虚晃一枪再去扒拉门锁。可惜他站得离门太近,我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摁在门板上,挣扎中蹭灭了吊灯开关。
“好粗糙的假动作,”他评价,嫌我还不够尴尬似的,“你腿一动,我都听见水声了。”
“好恶毒的耳力,”黑暗里看不见脸,对身体原主的滤镜自动关闭,我磨了磨牙偷换概念,“再不放我去厕所就要尿你身上了。”
“又不是没尿过,我怕你啊?”他分了一只手出来按压我小腹,“快,开始你的表演,完事我喊你男朋友一起收拾,看看是谁十九了还尿裤子。”
尿急自然是托词,但让他这么一按,又多出几分真。
我两手都被捉在背后,挣脱不开,眼看小腹越来越酸胀,忽而想起这人收藏的本子里包罗万象的性癖,不祥预感笼罩全身——他可能并没有在逗我玩。
我可以选择当场去世。
但就算我选择当场去世,也逃不过近在眼前的失禁。
“……哥、亲哥,你是我唯一的哥,你要是不小心听见什么大逆不道的虎狼之词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宝相庄严哪是我们这种小屁孩两句话能亵渎的——”
“不能吗?”他如我所愿停手,“你都喊他哥哥了。”
……果然听见了啊这家伙!
事情败露,我干脆摆烂:“那你报警抓我吧。”
陶决没有立刻接茬,沉默了几秒。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在逗你玩?”
“怎么会,刚才我眼前出现走马灯的瞬间已经重温了你当年的本子收藏,很难否认你确实做得出把人搞失禁这种事呢。”
他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我的提议?”
“就算只是作为人形按摩棒也想继续参与我的生活的提议?有啊,很不错,完全看到你想当个好哥哥的决心了。”
“……”
我听到陶决压抑的、仿佛无可奈何的深呼吸。
腰后有什么抵了上来。
要说我完全没察觉到怪异,那一定是在撒谎。毕竟钟意可不会在用全身力量压制我的时候,也刻意弓着腰隔开老远。
会这么做的只有陶决,或者说,需要这么做的只有陶决。
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并不知情欲为何物。此时此刻抵在我腰后的、具象化的欲望,仅仅来自于陶决自己。
但这除了说明他心理上没有勃起障碍,还能说明什么?
“你想表达的是?”
虚心求教的同时,我不合时宜地注意到,身后的双手已经重获自由。
取而代之的是耳边像被克制过频率的、深深的呼吸。
“……不要再这样对自己了。不要再明明看到了男人指向你的欲望,却闭上眼假装它不存在。你的感觉没有出错……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错。”
“……”
我张了张嘴,总觉得一瞬间涌出了很多问题,随即意识到自己并没出声。
“……你——”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在知道我、妈妈、和她选择相信的男人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之后,还是更早、听到我提起那个给钟意递信的高年级男生的时候,就已经——
喉咙首先干涩起来。
于是我依旧没能发出声音,但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长年累月的自我欺骗,心知肚明的认知错位,像被海水反复浸湿的沙堡,满身咸涩却日渐牢固,让人几乎忘记它本来的面目。
也许我只是……想从谁嘴里,听到这句话而已。
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隐约看到陶决双臂抬起又垂下,像是一个想抱住什么却半途而废的姿势。
随即,他带着我的手摸到门锁,将它旋开。
“那个提议的意思是……你抓到我的把柄了。”
抵在身后的器官不知受不受他控制,蓦地弹动一下。我听到他格外明显的吞咽声,依然刻意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