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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江辞朝李承霖递了个眼神,随即又向李承贺磕头认罪。
李承霖双眉紧蹙,回想起江辞的那个眼神,猜测李承贺应该暂且不会要了她的性命,想了想,决定先看看情况,最终还是不再说话。
李承贺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片刻的思索后,凛声道:“来人,押下去,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朝从驸马成为阶下囚,江辞背靠着墙壁不住地叹气。
上一世,她是在天泽二十年,也就是一年后才被苏昌戳穿,怎么重生后反而退步了?难道她当初的选择果真错了吗?
没有错。
她十分笃定没有错。
李承霖暗中的谋划她是知道的,大业要紧,她倒不希望李承霖为了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万不可因小失大,可她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毕竟还不知在阎罗殿阴司那里看到的画面是何缘由,要是就这么死了,便是做鬼也不放心的。
可想到上一世,李承贺不顾民意,命人硬灌毒酒,她虽然百般不愿,但受製于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隔壁牢房的犯人见她止不住地叹气,不由得冷哼一声:“叹气有什么用?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不如想开些。”
江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晃动得脚上和手上的铁锁滋啦乱响,她走到铁栅栏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个犯人。
他看起来应该三十出头的样子,似乎是瞎了一隻眼睛,右眼罩着一隻黑色的眼罩,脸上还有道刀疤,倒像是在战场上待久了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隐隐有股杀气。
江辞回应道:“阁下待在牢房里倒挺自在。”
那犯人笑了一声:“进了天牢的哪个不是罪大恶极?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他嘴上虽说着“罪大恶极”,不过语气里却尽是戏谑,像是不大服气的样子,江辞便好奇道:“不知阁下犯了什么罪?”
“还能什么罪,杀人呗。”
“杀了什么人?”
“还能什么人,权贵呗。”
“哪个权贵?”
那犯人啐了一口,不耐烦道:“你管得真多,你又犯了什么罪?”
江辞倒实诚,喃喃道:“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如何欺君?”
江辞没有隐瞒,如实奉告:“我本是青阳郡太守江秋声之女江辞,为了拯救水火之中的青阳郡百姓,不得不借用他人身份,女扮男装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并解了青阳郡燃眉之急,可惜啊,现在身份败露,怕是免不了一死了。”
“一举夺魁?”那犯人转过头来,脸上多了些惊讶之色,“你就是那日御马游街的苏昌?”
“我不是真正的苏昌,不过是借用了苏昌的身份罢了。听阁下的语气,似乎认识我?”
没想到那犯人立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她作了个揖。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江辞始料未及,忙问道:“阁下为何……这是什么道理?”
那犯人娓娓道来:“我叫陆行密,本是守卫边防的一名将士,天泽十八年,我得知兄长骤然身亡,家中只有寡嫂和小侄女,无人主事,我隻好千里迢迢赶回家中,刚回到家中,嫂嫂就跟我说,她带着小侄女去看状元郎御马游街,被人推倒在地,险些被踩伤,是状元郎好心将她们娘俩扶起,想必状元郎也是个性情中人,那时我便记住了状元郎的名字,隻盼着日后能够结交,没想到,当日的‘苏昌’居然是女子,更没想到,却是在牢里遇见,真是世事无常。”
从他的叙述中,江辞也察觉到了其他的信息,便试探着问道:“难道说,你此番坐牢,与你兄长身亡有关?”
陆行密点头:“我隻以为兄长时运不济,老天才早早地将他收去了。直到今年年初我才知道,兄长的死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特意为之。”
“是谁?”
“是舒太后的侄儿,舒允之。他醉了酒,在街上发疯,我兄长好好地在街边卖菜,他看不顺眼,竟将我兄长活活打死,不仅如此,还把我兄长扔进河中,隻当是他自个儿失足淹死的。若不是知情人看不过眼,悄悄跑来告诉我真相,我只怕这辈子还蒙在鼓里。”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第一时间报告了官府,请求他们做主,可他们官官相护,不理会我的诉求,还把我打了出去。我并没有死心,趁着皇帝出游时拦驾,望皇帝能主持公道,没想到他听完后隻当是耳旁风,面无表情地乘着銮驾离开。我绝望至极,我在边关受了那么些年的风霜,兄长无辜枉死,竟无一人能替他主持公道!我一气之下,便把舒允之杀了,我把他的头颅割了下来,还扔到了玄武门,当球踢。”
说完后,陆行密咬了咬后槽牙,腮帮子绷紧了,似乎还不解气。
他骤然说起这些,神色间倒不像是假的,只是江辞没有亲自调查过,也不知晓其中的虚实,不敢妄下结论,隻得附和着他叹了口气:“舒允之一向纨绔,这倒是京城有名的,不过从去年开始我就待在嘉州,今年快入夏了才回来,竟不知晓这京城之事了。”
陆行密也叹了口气:“舒太后一向纵容着她母家,搅乱着朝廷,又在京城胡作非为,皇帝老儿竟不闻不问,当真是又聋又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