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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赢得是瞳孔中映着的柳絮的背影。
左严秋缓缓:“谈谈。”
两字传入柳絮耳中,柳絮紧抓着厨柜边缘的手卸了力,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唇角稍稍翘起。
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好。”
“她曾经是个很好的妈妈。”
这是柳絮陪左严秋坐到沙发,左严秋沉吟后说的第一句话。
柳絮沉默不语,无法接话。从第一次见严敏淑开始,到今天。她对严敏淑的印象绝对和‘很好’两个字挂不上钩。
“我很爱曾经的她。”
幽幽几秒,左严秋说了第二句话。
莫名的,柳絮红了眼眶。
左严秋则望着地面,思绪回到了以前。
虽然她从生下来就被爷爷奶奶养着,但其实过年的时候左宏和严敏淑都会回家,有时过节两人也会回来。他们一回来,左宏就会去找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玩、喝酒,只有严敏淑在家里照顾她,陪她玩,教她识字。
当然了,那时左严秋才五六岁,不会记得这些事,都是在爷爷奶奶去世,她被带到深市后,听严敏淑和左宏吵架的时候说的。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从小,她隻亲严敏淑,对左宏就不亲近,还很怕他。
左宏和严敏淑常常吵架,左严秋对于他们印象深刻的第一次吵架,是关于她上学的问题。
那时镇上没有幼儿园,而就在她要读一年级时,爷爷奶奶相继去世。被带去深市,上学便成了问题。
左宏说深市的学校学费太贵,让把左严秋再送回镇上,让他弟弟一家管着,每个月给点生活费。
但是严敏淑死活不同意,说他弟媳妇人太刁,且他弟弟家两个小子,把左严秋送去了,肯定会受欺负。他们远在市区,闺女被欺负管不了,她心疼。
左宏说那就找个随便点的学校,学费便宜些,反正教得知识都是那点,什么学校都无所谓,只要左严秋用心学就行。
严敏淑还是不同意,说就算去不了好学校,也不能随便应付。要找一个中等的学校,学费贵就贵点。
左宏拗不过严敏淑,只能同意。
左宏在工地抹石灰,严敏淑则是在家政公司做保洁,两人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有六七千,稍微省吃俭用些,在深市的旧城区并不会拮据。
只是左宏抽烟喝酒,钱花得快了些。
但也还好,至少他每个月也会把一部分的钱给严敏淑。
有的时候两人吵架,左宏就会跟严敏淑要钱,还会去抢严敏淑的钱包。
每到那个时候,左严秋不哭不闹,也不会被吓到,她习惯性地端着饭碗回她的小房间,等到外面动静停了后,她再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严敏淑抹着眼泪,收拾着饭桌。左宏早就摔门出去了。
看到她,严敏淑会把她抱起来,抚着她的后背,忍着哭腔轻声安慰:“没事啊,小秋不要害怕。”还会说,“小秋吃饱了没?没吃饱妈妈再给你盛一点好不好?把我们小秋喂得白白胖胖的。”捏着她脸,“别被爸爸妈妈吓到,我们闹着玩呢。”
记忆力那个时候的严敏淑,是小学作文里所有的好妈妈,都比不上的妈妈。
那么温柔,那么…爱她。
而左宏,她从没在他那里感受到过父爱。
只是有时候高兴,会把她抱在怀里。但是左严秋受不了他说话时,从嘴里冒出的烟和酒混杂的味道,只要左宏抱着她,嘴稍微朝她靠过来,左严秋就会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一来二去,左宏也不爱抱她了。
随着一岁一岁成长,左严秋对左宏还是没有太大的感情。
严敏淑依旧是温柔的好妈妈。
直到十岁那年。
左严秋洗澡的时候,左宏二话不说推门进入,说什么要上厕所,当着她的面拉开裤子。左严秋抱着自己缩进角落,左宏会走过来,问她:“要不要爸帮你搓背?”
左严秋说不用,可左宏的手还是会摸上她的后背。
常年在工地粗糙的手,划着左严秋的皮肤,像刀割一样。
左严秋尖叫着喊妈妈,厨房里忙碌的严敏淑听到声音,连忙跑来,将左宏拽出去。
那时,左严秋蹲在角落,听着门外两人吵了几句。
“你干什么?”
“我帮她搓搓背怎么了?”
“本来就怕你,你少吓唬她了。”
“给她搓背就是吓唬了?别人想让我给搓,我还不搓呢!”
“谁想让你搓?啊?谁?”
后面的话题就不围绕她了,左严秋快速衝干净身上的泡沫,穿衣服走了出去。
那年他们一家住得是栋旧楼房,住在二楼,一室一厅。后面的平房,是严敏淑和左宏离婚后,搬过去的。
而楼房里左严秋的小房间,其实就是阳台。
搭了一张小床,担心阳台会有风,床便没有靠着窗户,窗户也用布遮着。床头边的书桌是严敏淑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学校的废旧课桌。
床位的衣柜也是淘来的,一米多高的衣柜里,没几件衣服。
阳台的门,就是两块窗帘拉在一起,只能遮不能挡。
那天后,左严秋有意避开左宏在的时间洗澡。
可就算这样,也有避不开的时候。不过左宏没再闯进来,而是站在门边,偷看她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