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竹泉知雀单手攀在船身上,看也不看眼底的浪花,脚尖借力,几下越至栏杆,轻快地跳上甲板。
凭着寻觅食物的本能,她轻轻松松摸到厨房的位置,悄悄将餐盘混入堆满泡沫的洗碗池里。
后厨是世界上最忙碌的地方之一,竹泉知雀随手端起一个托盘,靠打工人的气场无缝融入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
厨房能听到很多八卦。
比如301房间的小姐昨天点了二人餐,302房间的先生却什么都没吃,负责三楼送餐的服务生压上一张代金券,信誓旦旦:“他们必定有染!”
再比如住在407房间的一位明明长得十分英俊但莫名令人心里发寒的银发男人,他的餐点是由隔壁408房间的壮汉客人亲自送过去的。
“我懂,我懂,他们绝对是那种关系。”负责四楼送餐的服务生神秘兮兮,“隐世家族的少爷和他的贴身保镖!绝对是!”
竹泉知雀面露深思: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思路,好有道理。
琴酒一向信任伏特加,这份信任总该有个理由。总不能是伏特加的愚蠢取悦了多疑的大哥,琴酒为了杜绝卧底在身边埋伏才选择一直带着个二傻子。
琴酒的真实身份至今仍是谜团,万一他真是隐世家族的少爷,离家出走误入歧途加入黑衣组织,而伏特加是忠心耿耿跟随少爷离家的保镖,和少爷一起加入酒厂当跟班司机——琴酒和伏特加之间的信任关系不就说得通了吗?
竹泉知雀:格局打开。
仔细想想怪感人的呢,一位性格孤僻如独狼的少年,因想把头发染成银色与家族大吵一架,负气出走。
他离去那日乌云密布,彰显一位犯罪界新星冉冉升起,一个传奇的开端。
家族没有挽留孤僻的少年,唯有一个胖墩拎着女仆装的小裙子跟在后面,大喊:“啵酱!啵酱!等等我!”
“你跟过来做什么?”少年冷硬地问。
“啵酱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胖墩坚定道,“即便成为一个只会开车的司机,我也永远追随啵酱。”
“……那就跟上我。”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几年后,黑衣组织 killer名声鹊起。
无论 killer出现在哪里,他身边永远跟着一个壮实的身影,不离不弃。
“太感人了!”竹泉知雀擦了擦眼角,“我要和前辈分享这个感人的故事,原来酒厂还有真情在,这不比博燃?”
她摸出衣兜里的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远方收到消息的贝尔摩德:“……”
给你请了带薪假是为了让你好好养伤,不是为了让你在家无所事事编排琴酒啊!
嗯……但确实有几分道理,贝尔摩德回忆起黑衣组织的没头脑与不高兴组合,惊悚发现竹泉知雀说得好有道理,至少现有证据无法反驳她的谬论。
竹泉知雀:那可不,我从来不冤枉人。
琴酒若是知道后厨发生了什么,不知他是否会后悔让伏特加给自己送饭。
大哥只是很酷而已,酷哥自己端饭不够酷,养小弟前日用小弟一时,船上没有车开,除了送饭做后勤工作伏特加还有什么用?
好歹是拿组织工资的人,总不能真只游船观光围观同事做事。
竹泉知雀混迹在人群中这里听听那里聊聊,不愧是万能的后厨,竟然也有警察先生的八卦。
“207房间的客人是换了一种粉底液吗?”实习厨娘探讨,“他今天的皮肤状态比昨天自然好多。”
当然咯,竹泉知雀骄傲挺胸,公安的易容师化妆水平怎么敢和她比?
化妆质量量也不在同个等级,她用的可是港口afia提供的高级货。
港口afia在美妆产品上的投资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比如太宰治需要的痱子粉——绷带打湿黏在身上容易起湿疹,即使是太宰治也要常备痱子粉;比如红叶大姐的化妆品和竹泉知雀的易容道具;最后还有五大干部之一的a,他臭美,颜值不够化妆来凑,十年如一日坚持带妆上班。
森鸥外翻看财务报表时常常无法理解自己究竟继承了一个怎样的组织,这是正经afia吗?
绷带和大楼玻璃的报销费都快超过武器支出了,投入化妆品的研究经费也远超过投资科研,底下这帮人到底在组织里做什么啊?
前者与竹泉知雀无关,她打碎玻璃纯粹为了捞住时不时从天台一跃而下的太宰治,战损记在太宰治账上。
后者竹泉知雀有话说,她劝森鸥外换个思路:众所周知,全日本的科研技能点都点到了黑衣组织头上,他们别的不行,搞科研是真的行,酒厂唯一能与卧底人数抗衡的群体唯有科学家。
“何必用我们的短处去对抗人家的长处?”竹泉知雀言辞恳切,“不如把投资科研的钱全拿去研究美妆产品,赚大钱的同时把黑衣组织的科学家绑架回横滨不就好了吗?”
连吃带拿,不给钱黑吃黑才是afia的作风!
森鸥外被可耻地说服了,自此森式株式会社的美妆品牌在横滨饱受追捧,美妆博主人人一套,日渐风靡全国。
卧底在港口afia的坂口安吾望着要写给异能特务科的报告,久久无法下笔。
好魔性一组织,根本无从报告!
竹泉知雀心满意足地听完了不知名群众对她易容技术的夸夸,她放下餐盘,从水池里摸了一个苹果,边啃边在游轮四处游荡。
“咔咔……咔咔……”
硕鼠啃水果的声音在耳边不绝如缕,苏格兰没忍住,看向站在廊柱后抱着苹果啃啃的年轻人。
竹泉知雀察觉到视线,抬眸。
哇,是苏格兰威士忌!
她眼眸放光。
经过竹泉知雀缜密的推理和她对人性的揣摩,比起渣男浓度过高的莱伊,苏格兰是红方卧底的概率大大提升,几乎到了稳赚不赔的地步。
这把梭。哈能不能赢全靠他了。
“我吃苹果的声音吵到你了吗?”雌雄莫辨的年轻人大大方方走出来打招呼,她眼尾点着一颗泪痣,苹果汁染得唇瓣水润光泽。
“没有。”诸伏景光没料到对方主动来搭话,“吃东西是你的自由。”
“你人真好。”竹泉知雀夸张感动,“我的同伴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我不自由才是最好的。”
“怎么说呢,就像逼良为娼一样。”她比喻道,“通过将自由人逼成不自由的人来满足自己的支配欲与正义感,是不是很可恶?”
诸伏景光看她的眼神变了。
介于竹泉知雀酷爱换脸,安室透没向诸伏景光描述自由人的长相,相对的,他也一定不会向自由人透露苏格兰的情报。
可她却自己找上了门。
“换个地方聊。”诸伏景光低声说。
他率先向走廊拐角走去,竹泉知雀啃着苹果跟在男人身后,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她迈过拐角,不意外地被枪口指向眉心。
“你是和某个把头发染成银色的男人相处太久,学到了他的作风吗?”竹泉知雀嚼着嘴里的小块苹果,“不错呢,非常特别的企业文化。”
但琴酒的枪不止指向眉心,银发男人的枪口会抵在她额头上,用力之大压出泛红的痕迹。
仿佛能嗅到硝烟气味,枪口滚烫。
苏格兰太温和了,他的枪口是冰冷的,仿佛火焰熄灭的余烬。
杀意不足,可威胁不到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