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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顺着发梢低落在额头,又滑过高挺笔直的鼻梁,落在粉嫩的朱唇上,微微的淡妆化开,却隻让她的面容显得更加清丽。
七年的时光荏苒,过去那个终日冰冷,满目疲倦与高压的青涩学生已经悄然褪去了稚嫩和脆弱。
家庭的巨变,面对空荡荡被挂上了法拍房牌子的家,江若笙低头看着干净整洁的校服,用多年攒下来的钱咬牙买下了一个相当简陋的办公室。
偏僻的地段,位于闹市区的角落,施工工地大型机器运作的声音从早响到晚,隔壁偶尔晚归的夜班人踢踏着脚步,半醉着大吼大叫地回来。
从那时候起,江若笙就养成了早晚住在公司里的习惯,往往忙到深夜,她才会趴在桌子上浅眠,或者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简易躺椅,被子一裹,一夜过去。
学校的课她也总请假,好在她的成绩依然名列前茅,又知道家庭情况特殊,教导员和班主任才算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地过去了。
无数个漫漫长夜,她都是躺在那张转个身就会嘎吱作响的躺椅上,望着百叶窗外灰蒙蒙的夜空度过的。
谁能想到曾经江家被捧为掌上明珠的江若笙,会有这样狼狈不堪的一天。
“……江若笙?”有声音自后面传出。
记忆回笼,江若笙拿着湿巾边擦脸,边转身,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面容映入眼帘。
是陆然。
江若笙有些恍然,还疑心是不是认错了人。
毕竟她跟陆然已经有很多年未见了,印象里上一次的见面,她们之间的对话也并不愉快。
江若笙没有叙旧的打算,隻是沉默地转回去,继续对着镜子擦拭。
尴尬的气氛流淌,陆然抱胸,趾高气昂的语气依然未变,“你现在倒是挺出息的嘛。没想到江家破产了,你还能给重新建起来。”
阴阳怪气的,让江若笙忍不住想破功翻个白眼,她从化妆包翻出淡色的粉底液,誓要将无视进行到底。
陆然见江若笙毫无反应,脸颊憋得通红,又一跺脚。
“这么多年过去,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讲到后面,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手掌攥得死死地,等待着江若笙的回答。
当初江家败落,江父江母不是没有动过重新创立公司的想法,江父去求了曾经的人脉好友,却全都是石沉大海,无功而返。
墙倒猢狲散,就算是再深厚的友情也成了表面。
而作为和江家关系最密切的陆家,当然也在其中,陆然的父亲没有对江家提供帮助,同时,他还暗中搅动江氏的员工把江家往黑心资本家等负面形象上拉。
得知这件事后,江若笙第一时间找到了陆然,想拜托她劝说陆父,却被不屑地拒绝。
陆然:“我们家落井下石又如何,还不是得怪你们江家无能。”
她扭曲又嫉恨的面容深刻地倒映在江若笙眼眸里,“我可不会帮你,谁让你当初要站在阮辛那一边。我跟你才是一起相处了十几年的青梅,她算什么,你那么护着她。”
“现在江家没了,她拍拍屁股就出了国,你看她对你有几分不舍?也是,她是辛家的私生女,用不着在江家附小做低,你也不是江家千金了,你现在一无所有。”
江若笙知道求陆然无望,那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了联系。
“当时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做的决定……我有什么资格插话,若笙,你……”
江若笙停下手,无奈地转身看向聒噪的陆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是雷点你偏要往哪里踩。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想提醒你。”
“帮和不帮都是一种选择,当初江家的情况,不愿意帮忙我也可以理解,我也不会怨怼。但落井下石,用肮脏的手段给江家泼脏水,这仇我可记下了。”
陆然脸色发僵,忍不住朝江若笙迈了一步,“若笙,我知道你在生气,但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若笙眸中寒气积聚,“多谢你的提醒,这笔帐我早晚会和陆家清算。劝陆小姐,还是快点从我的眼前消失,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先找你讨一笔。”
威慑力十足的语气,周身暴涨的气势,都逼得陆然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抿了抿唇,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听说你和阮辛订婚了?”
江若笙:……这仇恨值还真是一拉一个准。
陆然:“她才不像表面那样单纯,若笙,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七年前江家的事我知道一点,阮辛……阮辛就是害江家破产的罪魁祸首啊!”
像是终于憋出了个大招,陆然缓了口气,表情慷慨又激愤,诉说着阮辛到底有多卑劣。
语气热切地像是找到了踩低捧高最好的翘板,隻要有人比她更卑鄙,仿佛她的丑陋也能被美化似的。
“这次她回国,肯定怀揣着不小的野心,你应该离她远点,她个自私自利的心机婊,谁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我知道之前的事没办法挽回,但我来真的隻是想提醒你。”
“我们相处那么久,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自打江若笙成为异军突起的新贵,陆然就不可避免地对当时决然拒绝江若笙的选择感到后悔,江家的发展越盛,那种后悔就更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