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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很不好的选择。”江枫自己也这么说。
慎不解。
江枫继续:“可我已经活了二十二年了,我见到了挺多的,很满意了。二十一年的风景我觉得没有遇到她的这一年更让我开心。而且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我想了一下不这么做,我余生一定会悔恨。”
她一笑,摊手:“所以就这样喽。”
慎发问:“你的生命当真洒脱。”
江枫没懂祂的意思,看了祂和苏流光的对话,以及方才自己和祂的对话,她倒不觉得慎有什么架子。直言:“什么意思?”
慎沉默了许久,才说:“寿命无价,旃兴师动众这番作为只为了生命,你口中的生命却说抛就抛了。”
江枫此次也沉默了很久。
“其实也就那样,不值一提。生命嘛,走一走,试一试,什么都看看都感受感受,二十多年我挺满足的。”
慎说:“你们一般自私。”
江枫藏在最深处的阴暗就这么被戳出来,她也不气,反而笑道:“是啊,反正死亡背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就算痛苦,也是她的痛苦。”
就像苏流光的选择一样。
慎不言语,江枫想到什么,继续说:“而且你不是也一样嘛,你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管,想活了去跟旃同流合污就不就好了,干嘛费尽心思和力量去阻止祂,费力不讨好的。”
慎叹气。
那一声长叹在这虚空中飘散流转。
“旃若和她一般便好了。”
祂道:“你走罢,到时我会拦下旃,送你入祈愿之流。”
下一秒眼前恢復为灰蒙蒙的祈愿世界,泛着淡蓝光晕的祈愿之地近在脚边,胸口狰狞的伤口早在见到慎时就好了。
江枫暂且抛开慎和旃,收敛心思迈步进去。
与往日答题没什么区别,看着98的评分,江枫心中有些忐忑。
然而所谓的审判压根没有让她看到,隻一声略带怒气的“慎!”模模糊糊,自遥遥处传来,而后眼前一黑,却又像是无尽的白,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隻觉得世间诸事都在那一片黑或白中,浮光掠影一般。
进入审判那一刻,旃便得到了惩罚,故而她没有看得到审判是个什么情形。
这就要是去祈愿之流了吧。她想着,对未知有些紧张,但并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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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恍惚过后,苏流光睁开眼。
眼前仍是一片虚无。并非漆黑,只是虚无。她意识到什么,尝试着起身,最终仍旧是跌落在沙发上。
呼吸不觉急促,她颤着心,凭着记忆去找江枫。
她记得江枫就在一旁啊,怎么会听不到呢?
怎么会听不到呢。
她极佳的听力在此情此景下变得合理。
摸索着找到了人,耳边寂静,呼吸声没有,心跳声也没有。
颤巍伸手去探江枫的鼻息,苏流光末了长长叹出一口气。
败犬。
这里是客厅,灯在她的正上方。她抬头,没有刺目的感觉,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此后,她就要拖着这一副破败的躯壳苟延残喘了。
首先,她需要去找到拐杖,才能撑着去找轮椅。其次,她需要安置好自己以后的生活必需品。
视力尚且好说,她记忆力很强,这座房子中所有细节她都记得,但她的腿也废了,所以要安排好其余的用品,提前有准备过,但还要走过去找到。
如此,才有能力做其他的。
她混沌地想着。
江枫,以后再也没有江枫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就换来自己这么个废人。
为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尝试如往常一般,铺开思绪去寻找答案,却在第一步就停下了。
累。并不烦,只是累。
无穷无尽的累,好想就这么一梦不起。
她睁大了眼睛,尽管看不到,越是看不到,眼睛就越想要睁大,下肢也没了知觉。
她安静地想:就是这样,她才不愿以这一副病躯面对江枫。
此刻好了,她无需面对江枫,江枫起不来,她也看不见。
真好。
思绪凌乱寻不到头尾,她挥散那些没用的思绪,凑近江枫,抱着她沉沉睡去。
再睁眼,虚无依旧是虚无,江枫身体正逐渐变凉,而无力的腿依旧无力。
她有些呆滞。
太梦幻了。
这简直是最差的结果。甚至不如慎加强她眼睛的能力后,那一瞬间大脑自主产生又被她亲手打消的想法。
——有慎给予的这份能力,祈愿游戏于她而言就真正成了游戏。江枫死后,游戏继续,一切继续。她不必关心那么多,拿着这份能力,既不必忧心于游戏中的安危,又不必受製于身体的残疾。
这是大脑自动产生的想法,她接受不了,当即便打消了。
此刻甚至不如它。
她要如何抱着这“硕果”走下去呢?她不知道。
傻子、废物。
她骂江枫。
而被成为“傻子、废物”的江枫,此刻心情正郁郁。
所谓的祈愿之流的确如其名,像是一条河流。只不过其中流淌着的并非是水,而是无数个祈愿以及它背后主人的故事。每一个祈愿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点,如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