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成果检测的机会
一道比她还快的黑影闪过来,情急之下她只好先脚尖点地借力往一边退。
来人是郭炎武。
郭炎武轻轻松松单手攥扣住那条蛇膨大颈部的下方位置,应该就是蛇的七寸处,两侧鳞片都被他指尖掐得凹陷进去几厘米。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眼镜蛇一下子像软面条一样垂着,发出无力的嘶嘶声。
让路山晴找七寸可能要找半天,专业的一来只需一秒。想起来郭炎武兽形是眼镜王蛇,可能这就是血统压制吧。
郭炎武拿出一个不太一样的臂环给眼镜蛇戴上,出声让他换回人形。
人形一出,臂环在他大臂处扣紧,肉眼可见的扎进去一圈金属针刺。
这是军部惩罚的第一步。
看到有人能制服那个蛇兽人,众人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在腹诽兽人群体的危险性和不稳定性。一次两次暴动能够被及时处理,三次四次呢?有没有处理不了的那一天?
并不是说他们不承认兽人为基地安危做出的贡献,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弱势的,他们更在意自身会不会被波及。
“凭什么我要守护这些蠢笨无能的普通人!他们看见兽人出现在面前仿佛和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流血受伤换来他们趾高气昂的高姿态。你问问他们懂感恩吗?懂尊敬吗?兽人是贱命,他们就是高贵命!”
行动力虽被限制,不妨碍他发表感言。
傲慢、怨恨、轻蔑、恐惧。路山晴才知道人心中的成见能这么深,各种的利益群体都有各自的艰难处境。一个兽人暴动事件,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她已经听到太多不同的声音。
郭炎武抬手把他下巴卸了,吩咐路山晴,“五分钟,事情原委报给我。”
帮不上别的忙,唐茵蓝也没闲着,她混在人堆里,从围观群众口中拼凑出暴动事件的经过。
听完几个不同视角的故事,路山晴客观总结了一下:眼镜蛇去饭店吃饭,听到有人讨论接连的爆炸事件,那人以为是军部兽人搞出的破坏,随口抱怨两句,被眼镜蛇讥讽回去。争吵间,于志康爱人过来上菜,盘子没端稳摔了,那人借机挑事高喊眼镜蛇打人。于志康慌乱之中只顾着维护自家人,指责起眼镜蛇。眼镜蛇无端被冤枉,出门把招牌砸了。之后就是她们目睹的那一段。
于志康一直以来都标榜自己也算做到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经此一遭难免生出些怨恨。把爱人安抚好,听她讲了起因,才惊觉歧视的心态藏得如此深。
“小晴谢谢你啊,还有也谢谢这位长官。都是我没有搞清楚最开始的过错方,你们看现在方便我去给他道歉吗?”于志康扣着脑袋,反省之后认为该表个态。
“不用。”
“可以。”
两人同时出声,郭炎武诧异地看了眼路山晴,思索两秒后改口:“那你去吧。”
于志康走过去给人半鞠了一躬,承认自己的错误后道了歉,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他也没想非得让人原谅还是怎么样,只求一个心安。
有人说他真会拍兽人的马屁,有人说他高情商不得罪人,有人凑上来问他怎么和军部的人挺熟。于志康又恢复平常笑眯眯的样子,说店里太乱要收拾收拾,请各位有需要的顾客明日再来。
路山晴隐约从于老板为人处事的方式上懂得了一些道理,但又说不出来,只觉得舒服、通透。
“路路!”一道干净响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惹得她回头去寻找。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朝这边走,路山晴先看到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是好久没见的谷和野。除了哥哥,也就他喊自己路路的时候最多。
谷和野冲她挥臂打招呼,露出身后被半遮着的从沙。
走到近前,从沙先一步打断谷和野即将脱口而出的寒暄问候,三步并作两步过来牵起路山晴的手,“姐姐,有没有伤到?”
他还在惦记她手上的伤,实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路山晴自然而然捏捏他的掌心肉,“没有哦。”
这一幕直接给谷和野看呆了。怎么回事,他做任务是出去了半个月不是半年吧,路山晴和从沙怎么连手都肆无忌惮地牵起来了,相处态度还这么亲热。他有些不能接受,一时竟忘记动作。
“咳咳。”郭炎武不好当众骂人,只能清清嗓子提醒新来的两人赶紧做正事。
军部离信号塔不远,爆炸发生后各个片区都有人在巡视,所以郭炎武才能来得这么及时。从沙和刚回来不久的谷和野一早就被他派出去排查基地外的异常了,现在被叫过来清点暴动事件的损失和协助修复工作。
至于群众情绪安抚问题,甩给路山晴和唐茵蓝吧。女性的亲和力和共情能力是非常出色的,不是借口逃避,而是在其衬托下某些男性群体简直犹如大脑还没开化,高下立判。
郭炎武让谷和野拉着惹事的兽人跟他回军部,留从沙处理后续事宜,毕竟谷和野这身高两米的大体格往那一杵只会起到反作用。
谷和野自己也清楚,所以老老实实跟长官走了,还一直回头冲路山晴眨眼睛,尽力表现得无辜又委屈,努力刷最后一波存在感。
“晴天妹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暴动影响不大,从沙就先回军部汇报了。路山晴本来决定回家,她觉得磁场不稳容易诱发体内激素不稳,万一发情不好解决,却听唐茵蓝斟酌着开口叫住她。
“能耽误你点时间陪我聊聊吗?我有些话真是不吐不快,但实在没合适的人可以倾诉。”
左右路山晴担心的事情还没发生,而唐茵蓝向来乐观坚毅的脸上此刻都流露出脆弱和哀求,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武器测试失败造成的颓丧自然还要回到研究武器的地方消解。
唐茵蓝专门拖了个白板过来边写边画,像给人上课一样讲了一段半长不短的故事,自行抒发心中的躁郁情绪,路山晴只需要做好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就可以。
她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走上科研路究竟有多么孤独和艰辛。
新纪元18年,出现第一次地磁周期振荡,引发了多次中、小规模兽潮和自然灾害。
当时的概率推测模型显示出两种结果:一、新纪元36年磁场波动会再次接近波谷数值,可能迎来第二次振荡。二、后期振荡频次会呈指数级下降,也就是说要近百年才会发生第二次磁暴。
因为第二条结果太过理想化,大家都没有取用这个模型,而是进入了18年的周期倒计时。
今年就是新纪元36年,各方各派为迎接原本测定的即将于夏季到来的磁暴而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所以路岳频繁派遣军部大部分人员外出运作,给茧蛹的第七批试验体进化进程上强度,还非要找路山晴谈话。
牧文炳这边的武器研究也加快进程进入收尾阶段,还有各类设备革新工程。
结果现在突然得知地磁情况有变,按照现有波动速率推算,波谷极值将出现在新纪元40年。
双方人马显然不能再被不稳定的磁场测定牵着鼻子走,甚至开始相互怀疑,剑拔弩张,连带着民众间的气氛也紧张起来。
矛盾凸显,长久以来的合作隐隐破裂。
而这种人类内部斗争,在部分比较感性的科学家眼中是由自己提供的错漏百出的数据间接挑起的、干预产生的、推波助澜的,他们会忍不住去想象自己是给刽子手递刀的人,这才是让人崩溃的。
明明为人类发展耗尽心血,操作仪器和数据的双手最终还是染上鲜血。
往常路山晴并不会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