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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殿里面的东西,哪一样裴明淮都是看得极熟的。要说眼生,就是那些牡丹花。可琼夜也不至于千里迢迢,送花来吧?

文帝见裴明淮想不出来,笑道:“她那手艺可真是好,连淮儿的眼睛也瞒过了。淮儿,你过去看看那牡丹。”

裴明淮还未走近,便觉得一阵寒气袭来,原来殿侧的地上,全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块,那些牡丹便是架在冰块上的。再伸手一摸那牡丹花瓣,只觉酥软欲化,再细看时,还是认不出是什么做的。只听清都长公主笑道:“那是酥油,遇热便熔了,琼夜以冰块雪水护着,一路送来,也实在是不易。还是她知道我的喜好,不枉我疼她一场。”

裴明淮这才明白,为何清都长公主突然提起琼夜来。当下笑道:“琼夜实在是有心。她去了那塔县几年,又学了这等本事?韩叔叔的本领,她迟早能学全呢。”

文帝摇头叹道:“韩明辞官,朕也甚是可惜。只是他老父重病,朕也不能不准哪。”

清都长公主笑道:“我有几样物事,你带去给琼夜。若是那西域偏远之地住腻了,想回来,你尽管带她回来便是。”

裴明淮苦笑,道:“母亲笑话我了。琼夜说得有理,我既给不了她想要的,又何必误她?”

清都长公主道:“只怕你哪一日遇上了心仪之人,哪怕是给不了人家想要的,也会纠缠不休。你啊……我还不知道你了?你从小到大,想要的,哪一样没到手?琼夜只不过是你自小的情份,还想锦上添花罢了。”

裴明淮听她如此说,怔忡不言。

再回头看那牡丹,白艳浓丽,虽然以冰相护,但这安乐殿太过暖意融融,花瓣已微微在溶化了。

从正月初开始,塔县的上花馆和下花馆就到了一年里面最忙碌的时候。按规矩,上下花馆的画师们,都得沐浴焚香,预备把正月十五的酥油花“装盘”。

琼夜是上花馆“掌尺”——也就是馆主——韩明的独生女儿,自然也得帮着料理。她刚走至院门,就看见一个身披貂裘的青年男子站在雪地中,轻轻地“啊”了一声,连披风都来不及扣好,迎了上去。

那男子回过头来,琼夜见着他脸,失声叫道:“明淮哥哥?怎么是你?”

裴明淮笑道:“吓着你了?”打量了她片刻,道,“一晃数年,琼夜是越来越好看了。想不到这西域边陲之地,还挺养人。”

韩琼夜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双妙目直盯着裴明淮,呆呆地不说话。裴明淮笑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不想见我?”

“……没,没有。”琼夜垂下头,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明淮哥哥,你怎会到这里来?”

裴明淮叹了口气,道:“我是来寻雪莲花的。”

琼夜一惊,道:“难道皇后的寒疾,又加重了?”

裴明淮脸色黯然,道:“加重倒谈不上,只是她长年受此疾所苦,我怎忍心看她如此?”

琼夜不觉点头,却道:“明淮哥哥,那也不必你亲自跑一趟。要进贡,还不容易了?”

裴明淮微笑道:“我也想来看看你啊。”

琼夜脸颊微微一红,这时方想起两人还站在雪地里说话,忙道:“明淮哥哥,这冰天雪地的,快进屋吧。”

就在这时候,只听见一个十分娇柔的声音,叫了一声:“琼姊姊。”

裴明淮回头一看,却是个少女,比琼夜小着几岁。虽是寒冬腊月,她却穿得甚是单薄,肤光胜雪,清秀绝伦。她虽两眼看着琼夜,一双眼睛却是雾蒙蒙的,好像要滴得出水来。

“小叶,这么冷,你怎么来了?”琼夜忙迎上去,解了自己的大红斗篷披在她身上。“瞧你,穿这么少!”

丁小叶的脸,朝裴明淮的方向,略略地侧了一侧。“琼姊姊,你有客人?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琼夜道:“好啊,进屋去说。”却见丁小叶缓缓地摇了摇头,琼夜略有些踌蹰,道:“小叶,你不记得明淮哥哥了?”

丁小叶“啊”地一声,脸转向裴明淮,道:“是裴……裴三公子?”

裴明淮却实在是想不起她是谁了,琼夜笑道:“明淮哥哥,小叶当时还小,如今是女大十八变,也难怪你不认识了。那一年,我回京的时候就带了她来玩,还见过你的,你不记得了?她是我爹爹师弟的女儿。”

听她这一说,裴明淮是记起来了,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只是那时候丁小叶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现在是大变样了。

丁小叶朝裴明淮福了一福,道:“裴公子,小叶失礼了。塔县偏远,你这时候到,想必是累了……姊姊,你先去陪裴公子,我……我先回家了。”

琼夜忙道:“小叶,你别走。”她忽然眼睛一亮,叫道,“叔叔,你来得正好。你陪明淮哥哥进去,好么?我跟小叶有几句话要说,马上就进来。明淮哥哥,你先进去坐一坐,我立时就安排酒菜,好歹也要替你接风洗尘哪。”

裴明淮回过头,他知道韩琼夜的父亲韩明是有个兄弟,也见过几次面。这韩朗比他兄长年纪要小许多,眉目也颇相似,裴明淮记得曾听琼夜提过,说她这二叔跟韩明非一母所生,其父早亡,韩朗也不怎么得其父喜爱。

韩朗显然是记得裴明淮的,一张脸上又是惊又是喜,叫道:“三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裴明淮笑道:“好久不见韩二叔了,我是有事在身的,顺道来探望韩叔叔一家。”

韩朗忙道:“不敢当,韩某哪里当得起公子叫一声二叔。”说罢忙让道,“三公子,请这边走。我兄长见了你,那得是又惊又喜啊。”

裴明淮对琼夜和丁小叶点了点头,琼夜报以一笑,丁小叶却毫无反应,就像是没看到一样。韩朗看在眼里,待走远了,便对裴明淮道:“公子莫要见怪,小叶那姑娘,眼睛是看不到的。”

裴明淮方才便已如此怀疑,听韩朗这一说,心里甚是替丁小叶可惜。丁小叶虽不如琼夜明艳娇媚,却是另一番的清丽可人,让人见着就心生怜意。便问道:“我以前见过她,她眼睛还是好好的啊。”

韩朗摇头叹息,道:“她绣功极好,远近闻名。只是她父亲丁南,本来是下花馆的掌尺,风光无限,却在那年正月,赶制酥油花的时候,一只手被冻掉了三根手指。”

裴明淮“啊”了一声,韩朗叹道:“三公子不知……”

“韩二叔别再三公子三公子地叫我了,”裴明淮道,“我自小跟琼夜一处玩,您和韩叔叔,都是长辈。”

韩朗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淮,你大概不知道,这塔县的酥油花,远近驰名。做酥油花的地方,唤作上花馆和下花馆,从来都是争个不停,掌尺便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只是日日夜夜把手泡在雪水之中,方能制出那酥油花来,长年累月,哪里熬得过呢?自丁南断指后,下花馆也再没有担得起掌尺的人。上花馆一向压着下花馆一头,尤其是我兄长五年前辞官归来,接管上花馆掌尺一职之后。”

裴明淮道:“我还以为韩叔叔辞官回来,是为隐居呢。”

“塔县本来就是他老家,众人非要他任掌尺,个个都是亲戚老友,他哪里推辞得了。还有我们爹呢,一辈子在这里当掌尺,要是我大哥不接,我爹得气死!”韩朗叹道,“我爹病了几年,手也不听使唤了,众人都说下花馆蒸蒸日上,压着上花馆了,大哥怎么着也要替大家挣回这面子来。下花馆呢……自然也不甘落后,丁南本来身体不好,还是事事亲为。”

他又叹了口气,道:“断指之后,丁南等于是残废了,从此辞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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