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节
围观的赵含章也冷下脸来。
赵宽看向一旁,招来两个衙役,“你们立即去小陈庄走一趟,将里正和陈大郎都招来问话,机伶一些,再多问几个人。”
一旁的王四娘立即道:“县君,我带他们去吧。”
赵宽皱眉看她,“城东那边死了个人,县尉带人去查案了,一会儿还要见陈家和萧家的人,小陈庄让两个衙役去就行。”
王四娘:“我担心他们查得不仔细,到时候被陈家的人糊弄过去,此事涉及刺史府,涉及使君,若处理不好,怕会激起民愤。”
赵宽一想也是,但他不想独自去面对哭哭啼啼的萧家和陈家啊。
他叹息一声,还是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王四娘高兴起来,立即放下笔,带着两个衙役走了。
这个案子是不能一时决断了,赵宽让衙役把告状的青年带下去。
青年瑟瑟发抖,问道:“县,县君,是要打我板子吗?”
“做什么打你板子?”
青年抹着额头上的汗道:“村里人说,以下告上,是要打板子的。”
赵宽道:“此条法规赵刺史免了,在豫州和洛阳治下告状的,不论是下告上,还是妻告夫,子告父母,都不用过刑。”
这一条也公告过,但这半年多来,赵含章时常公告一些事情,不是谁都能记住的,所以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
见堂下的青年和围观的人都眼睛大亮,赵宽就慢悠悠地道:“不过,虽不用过刑,但若发现,以下告上,以卑告尊是诬告,那便以诬告之罪处罚,那可就不止是打板子了。”
青年立即道:“不是诬告,县君,我绝对没有诬告,此事在我们村闹得不小,许多人都可做我的人证。”
赵宽就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看了一下时间,见陈家人一直坐在席子上等着,便决定饿着肚子继续审。
他对衙役们道:“将萧家人和陈家人都带上来吧。”
被抓到外逃的两家便是萧家和陈家,而在大堂上哭闹的陈家是另一家,与被抓的那一家是亲兄弟,他们是来求情,让赵宽放人的。
两家人从牢里带出来,都有些狼狈,灰头土脸的,两下碰见,萧家和他们家也有点亲戚关系,于是挤在一起抱头大哭。
重头戏来了,站在赵含章身边的青年精神一振,也目光炯炯的盯着。
他啧啧两声,有些钦佩的道:“没想到赵县令竟然真的当堂审理此案,我还以为会偷偷的审理判决呢。”
赵含章抱着手站着,问道:“这案子有何特殊的,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审理?”
问因
“因为此事涉及高官士族啊,”青年道:“现今洛阳里还是有不少人家厌恶赵刺史的,只不过慑于她手中的强兵,不敢言说罢了。”
“她逼着人回迁洛阳,断了不少人的前程,也让不少家庭生离,那些出身尊贵的世家遗族在此得不到好的待遇,此时还要和平民一样缴纳赋税,甚至还要服役,不知多少人恨她呢。”
青年小声的道:“就我知道的,大家都私下写文章骂她呢。”
赵含章也压低了声音问:“都骂她什么?”
“骂她是饕餮,只进不出,贪财吝啬,还说她有钱癖,比她祖父还要利害,偏又没有她祖父的品德,柔奸成性……”
一旁的听荷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即就要发作,赵含章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听完,还中肯的点了点头道:“她的确有些吝啬。”
青年却叹息一声道:“不然,我倒觉得我们这位刺史只对自己吝啬,对百姓却比许多高官世家大方许多,奈何她强逼有免税之权的高官世家跟着一起缴纳赋税,如此轻视人才,被骂也是预料之中。”
赵含章就问他,“你也觉得赵刺史不该与那些高官士族征讨赋税吗?”
青年点头,“历朝历代都如此,赵刺史毕竟是女子,可能是一时没想到这些,她若想得到各家的支持,可以找各家做利益交换,还能联姻。”
说到这里青年还惋惜了一下,“可惜赵刺史定亲了,不然完全可以再选择一个强有力的姻亲,其实只是定亲,便是成亲了都可以和离再另结亲。傅家,此时还是弱了些。”
赵含章:“……你倒是挺聪明的,大家都和你一样的想法吗?”
“其他人哪有我这样聪明?”青年自得道:“我好歹是读书人,又听书多年才有此妙计,那些人的脑子能和我的相比吗?”
他道:“昔日光武帝停妻再娶,为的不就是和真定王结盟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赵刺史现在还只是定亲,天下英才都有机会嘛。”
赵含章不太感兴趣的挥了挥手,决定认真听赵宽的审案。
青年却说上了瘾,小声和赵含章道:“女郎别不信,试想想,她若直接和苟家结亲,那便平息和苟家的纷争,这天下不就是她和苟将军说了算吗?再生一个孩子,将来这天下便可交到孩子手中,省去了多少麻烦?”
赵含章问他,“你如此大才,为何不去参加招贤考?”
青年惋惜道:“我去了,然而时机未到,所以还需再等良机。”
也就是说,他去考了,但没考上。
赵含章就道:“若考天下大势,你必不能中,要是考衙中小吏,或许可一试。”
青年一听,不高兴了,“女郎凭甚断言我只能做小吏?”
赵含章见赵宽已经安抚好大哭的三家人,开始问案了,就问了一句话后示意他安静,“那你说,赵氏和皇帝会不会同意赵刺史和苟晞结亲?”
青年一怔,思考起来。
皇帝……当然是不愿意的,苟晞和赵含章要是成为一家人,那还有他什么事?
但赵家……应该会愿意吧?
也有可能不愿意,赵含章要是嫁去苟家,那对赵氏的依赖就变小了,再生个孩子,那还有赵家什么事?
可她嫁给傅庭涵,不也会有此困扰吗?
就在青年纠结时,赵含章解开帷帽走上前去。
赵宽看到她,立即起身迎下来,“使君。”
赵含章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公堂后道:“多拿几张席子来,将他们手上的锁链全去了,大家坐着说说话吧。”
三家人看到赵含章也很激动,有许多话想要和她倾诉。
陈家和萧家都是士族,不一样的是,陈家当初跟着皇帝留守洛阳,一起躲在皇宫里,但陈家的老爷和两个儿子三个侄子皆死在了守城之战中,家中只剩下妇孺和一个十二岁的幼子;
萧家则是跟着东海王离开的,他们家运气好一点,在逃难时被冲散了,一部分人被石勒抓了,除了成年的男丁外,其余人都被赵含章给赎出来了,走散的那几人也被回迁,回到洛阳后就团聚。
所以萧家是有做主的成年男丁的,对方行三,萧三郎,叫萧智,可惜名字如此,人可能不太聪明。
赵含章盘腿坐在才摊开的席子上,示意大家也都坐下。
她坐得随意,但这是公堂之上,赵宽可不敢在她面前盘腿而坐,因此跪坐在她身侧,其他人也纷纷跪坐好,双手放于膝上做认真倾听状。
赵含章还让人拿来十几个碗和一壶水,给他们倒了水,“来吧,喝些水再说。”
萧智接过碗,喝了一口后眼眶通红,另外两位夫人情绪还算稳定,也双手恭敬地接过水碗。
赵含章先问陈家的大夫人,“夫人为何要举家离开洛阳呢?”
大夫人就放下水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