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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l─08

 

在妈妈煮好全部的菜之前,爸爸进到洗手间。

我站在他的身旁。

爸爸打开摺叠的剃刀,揪着一撮胡子,小心翼翼地割下。

乌黑的胡子没有夹杂一根白丝,在洗脸盆内逐渐累积,看起来十分诡异。

「小园,我再一下就好了,你先到厨房,看妈妈须不须要帮忙。」

菜、汤全端上桌,然後摆好碗筷。

我让爸爸妈妈坐在一起,自己选择去坐在对面的座位。妈妈无声地朝我笑笑,有些难为情,爸爸用大拇指对我b个赞。

他夸我和妈妈,「小园长大了,聪明又懂事,都是妈妈教得好。」

我们三人相视而笑。

一家三口终於团聚,难以形容地美好。仅仅是坐在一起吃饭,一gu温暖就流淌在我心房。

爸爸长时间在海外,别看只是少了一个人,整间房子因为他不在,变得异常空旷。这种感觉,在爸爸回去工作的头几天,尤其明显。

真希望新年这段期间能够不断循环,爸爸就能一直陪在我和妈妈身边。

如此不切实际的念头也只能想想而已。

吃完午饭,我想带爸爸去看我的新作品,还有把观察手册交给他过目,问他哪边还可以修改得更好。

妈妈拉着我到角落,要我先别找爸爸。等到爸爸进入寝室睡觉,我才明白她是想让爸爸好好休息。

爸爸睡到晚上七点多,我和妈妈已经先用过晚餐。

妈妈重新加热冷掉的菜肴,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如果又煮几盘新菜,剩菜可能就会太多,冰箱就塞不下了。」

爸爸仍旧笑呵呵,牵起妈妈的手,「没关系,没关系,就算包便当也没差,一家人都在,我就满足了。」

我突然想到飞回日本的筑幸,她和亲友相聚,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感受到感动与幸福。

爸爸登船的那一天,我和妈妈待在家,没有随他去港口。

这是我们家的默契,既然爸爸还会再回来,何必难过相送,不如把这份心情埋在心底,化作绵延深远的期待,期待下次相聚的到来。

说是这样说,我和妈妈却仍然没办法平静面对这个事实。

爸爸出了家门後,妈妈一语不发地收拾早餐的餐具。

我明白她心情不好,便回自己的房间,继续雕刻观察手册。

手册只差一小部分就能完成。烦闷的我坐不住,发现妈妈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脸上有些憔悴,便留张纸条,骑上脚踏车出门了。

我曾经在家里附近探索,想找找看是否有通往隧道的路,结果却是徒劳无功。虽说如此,那时我还是发现到挺有趣的东西──一口水井。

我不清楚水井建於哪个时代,只见它破旧不堪,侧面不少坑坑洞洞,灰se偏白的石材上,有着几大片的褐sew迹。一块木板斜靠井边,成了上坡道。

水井里传出软嚅之音,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我战战兢兢挪动脚步,往里头瞧。这口水井并不深,水源已快要枯竭,木桶内有两颗发光的小圆珠,原来是猫的眼睛。

我转动把手,带动绳子,将木桶升起。

一只小黑猫跳到井缘,静静瞄了我一眼,就立刻跑走。我注意到牠侧腹有道白线斑纹。

我有点郁闷,好歹救了牠一命,正想和牠玩一下,居然就这样离开了。

一个礼拜後,我想去看小黑猫过得好不好,便前往水井附近寻找牠的身影。

猫没有看见半只,却见到一男一nv用大铲子把土压平,显然是刚埋了什麽东西。

我好奇地跑去问他们埋了什麽,他们人不错,没有赶走我。有不少大人总是认为小孩很碍事,我就不明白,这些大人也曾是小孩,怎麽会不知道小孩子的想法。

「我们在埋一只猫,牠过世了。」

我有种不妙的预感,「那只猫长什麽样?」

「全身都是黑se,很普通。啊,对了,牠的肚子旁有一条长长的白线。」

我的胃忽然开始翻搅,十分不舒服。

好不容易帮牠逃离水井的桎梏,牠却又陷入永远的沉眠。

猫是如此灵巧,然而,我,立下约定。

「刚才都在讲我的事,轮到你分享了。」

有时候,筑幸都不会主动提自己的事,非要我开口,她才会回答。

筑幸手捏着裙摆,做个深呼x1,「也没什麽好讲的,你听了不要大惊小怪。」

她不晓得,她愈是打预防针,愈可能带来反效果。

停顿一会,她说:「我去演戏了。」

碰!碰!碰!碰!

脑袋里彷佛正经历一场大轰炸。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紧抓筑幸的双手。

「筑幸,这是真的吗!你说你去演戏……真是太好了。」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但是,她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喜se。她双眼迅速飘动,视线乱晃,嘴巴要张不张,然後抿起嘴唇,看起来既恐惧又紧张。

「你怎麽了?」

筑幸扭着手腕挣扎,我才後知後觉放开了手。

她小声嗫嚅道:「你刚才的表情很可怕,然後握得我手很痛,所以……」

闻言,我立刻盯向她垂於身t两侧的手掌。

娇柔的小手上散布了一条条红痕,红与白的映衬,十分吓人,令我胆颤心惊。

我做了什麽啊?这得施加多大的力,才会让手变得这麽红?

微微鞠躬,我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

还记得以前爸爸曾说过,勇於认错、开口道歉,对某些人来说是很困难的。很明显,我不属於爸爸口中的「某些人」,可是,道歉之後呢?这部分,爸爸并没有告诉我。

此时,我亲身经历才懂得,希望得到对方原谅的等待时刻,是最煎熬的。

「我没事。」她说。

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让我感到好受,我的心情、思绪陷入泥淖,愈想找寻出口宣泄,就沉得愈快,到最後,我的嘴巴被灌满了泥浆,无法发声。

我们沉默。你看我、我看你,纵然彼此发现对方的眼中藏着万千情绪,可谁也不说话。

双手cha在外套口袋,我si命攥紧拳头,骨头微微发疼,感觉像是到达爆裂的临界点。我想猛力痛揍个东西出气,却又担心筑幸看见我凶暴的样子,会更加讨厌我。

人与人的相处真的好难,我不过才拥有筑幸这麽一个亲密朋友,却因为一件小意外而头疼不已。

这真的是我要的吗?我问自己。

我一直很渴望有好朋友,托隧道的福,我结识了筑幸,我们一起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这点无庸置疑。只是,我将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筑幸一人身上,这是不是不太好呢?

或许,我该把她摆在和吴品轩他们相同的位置上。

我和吴品轩不算深交,也不算生疏,想聊的时候就聊,想一起玩的时候再一起玩,我们享有极大的自由,互不g涉,谁也不会因为缺少了谁而难过失落。

然而,当我想下定决心,把筑幸重新当作普通朋友时,内心深处却呢喃着,「不应该是这样子。」

我回忆起初次见到筑幸的时候,那时她被误认成nv鬼,我在她背後呼唤着她,她则头也不回地离去。

恍惚中,我默不作声迈开了脚步,把筑幸抛在身後。

她焦急地赶到我身边,轻声说:「你要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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