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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不是没想过可能会在京城遇到赵宴平,以前就听赵老太太说过,说谢郢大人赏识官爷,将来可能会带着官爷一起进京做事。
阿娇只是没料到赵宴平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料到赵宴平会找上门来。
“东家,您的同乡拜访您来了,说是受舅老爷所託。”
江娘子听完赵宴平的话,见账房里面的东家没动静,误会东家专心算账没听见,过来轻轻敲了敲柜檯。
阿娇反应过来,应了声,账房里传来椅子挪动声,稍顷,阿娇打开柜檯一侧的门,走了出来。
赵宴平的视线早已投到了她身上。
在赵宴平眼中,一年不见,她模样没什么变化,仍是白皙娇嫩的脸,澄澈清秀的眼,就像在赵家一样,做少妇的打扮。变的是她的气度,以前的阿娇怯弱安静,不敢放开了笑,不敢大声说话,似乎做什么都要先顾虑旁人会不会喜欢,而眼前的阿娇,面带浅笑,从容恬静,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竟然是赵爷,您何时来的京城?”看清赵宴平的面容,阿娇惊喜地笑道,不等赵宴平回答,阿娇朝她请的女掌柜江娘子介绍道:“这位是赵爷赵捕头,就住在我舅舅家隔壁,赵爷面冷心善,经常关照我们这些街坊的。”
江娘子只知道阿娇是明威将军夫人的娘家侄女,知道阿娇以前嫁过人,因小时候没有娘家撑腰嫁的不好,被将军夫人接到京城照拂,其他的一切,自然是阿娇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原来是赵爷,看赵爷这身打扮,是来京城高就了吗?”江娘子佩服地问道。
赵宴平垂眸,看着阿娇的裙摆道:“承蒙友人举荐,现在大理寺任职。”
大理寺掌管天下狱讼,选官又严,一个县城的小捕头居然能破格提拔过来,要么是他自己特别有本事,要么就是他的友人来头不小,无论哪个,赵宴平都值得江娘子高看他一眼了。
江娘子笑盈盈地打量赵宴平。
出于礼数,阿娇对江娘子道:“这边你先看着,我请赵爷去厅里喝茶。”
江娘子点头,人家替舅老爷来送东西,怎能不请去厅里坐坐?
此时店里没有女客,阿娇示意赵宴平随她来,先进了账房,再从账房这边出来。
铺面与后宅中间隔了一条能勉强容两人并行的走廊,高建的铺面阻挡了夕阳,走廊里光线晦暗。她穿了一条青白色的褙子,底下是条浅桃色的长裙,鲜亮的颜色让她成了这晦暗走廊里唯一的明亮所在。
她高绾的乌黑髮髻上插了一根杏花簪,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脖颈。
床笫间耳鬓厮磨的画面潮水般朝他涌来,赵宴平迅速移开视线,按捺下那不该有的念想。
走廊中间是扇小门,阿娇推开门,回头朝他一笑:“这边。”
赵宴平点点头。
阿娇率先走进来,就见丫鬟春竹正带着小孟昭在院子里玩。春节时小孟昭还不会走路,四个月过去,小傢伙已经走得非常稳当了,会说的字也越来越多。
看到她,孟昭立即丢下春竹,咧着小嘴儿高兴地朝这边走来,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一边叫着“娘娘”、“娘娘”。
快到阿娇面前,孟昭突然停下来,呆呆地看向阿娇身后。
赵宴平身高九尺,神色又冷峻,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走进来,别说小孟昭,春竹以及刚从厅里走出来的秋竹也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自家主子。
阿娇抱起孟昭,对丫鬟们道:“这是舅老爷家隔壁的赵爷,赵爷进京做官,舅老爷託他来看看我,秋竹快去备茶。”
春夏秋冬四竹便是孟氏送给阿娇的四个丫鬟,四人乃至将军府绝大部分仆人对阿娇过去的了解都与江娘子差不多,只有随着孟氏去江南的两个大丫鬟、四个护卫以及薛琰、薛宁兄妹俩清楚真相,却又绝不会对外洩露。
秋竹去备茶了,阿娇抱着孟昭对赵宴平道:“赵爷,这是我收养的儿子孟昭,我都叫他昭哥儿。”
小孟昭显然很怕赵宴平,脸朝后趴在娘亲肩膀上,不敢看他。
赵宴平看眼男娃紧紧抱着阿娇肩膀的小胖胳膊,问阿娇:“孩子多大了?”
阿娇道:“一岁半了,赵爷别站着,去里面坐吧。 ”
说完,她继续抱着孟昭往里走,这一转身,孟昭就又看见了赵宴平,发现陌生的男人也想跟着他们,孟昭急得一边挥手赶人一边嗯嗯叫,对生人充满了排斥。
阿娇笑着安抚儿子:“昭哥儿别怕,赵爷是好人,最会抓坏蛋了,咱们请赵爷去喝茶好不好?”
孟昭似懂非懂,但不再强烈抗拒赵宴平了。
赵宴平眼里只有温声哄孩子的阿娇,阿娇对孟昭的态度,忽然让赵宴平觉得,她有了孟昭彷佛便拥有了她渴望的一切,其他人都不再重要。
进了厅堂,秋竹的茶也端上来了。
阿娇坐在主座,让孟昭坐在她腿上,春竹、秋竹都在,她笑容客气地请赵宴平喝茶。
赵宴平喝了一口,想起带来的茶叶,放到桌子上道:“这是你舅舅託我带来送你的碧螺春茶。”
阿娇道谢,让秋竹收走,顺着这话问道:“我舅舅他们可好?”
赵宴平垂眸道:“你舅舅很好,你表哥表嫂和离了。”
阿娇惊讶道:“和离了?怎么就离了?”
赵宴平扫眼两个丫鬟。
涉及到东家舅舅家的私事,春竹、秋竹互视一眼,都很懂事地退了出去。
她们一走,阿娇不由捏了捏孟昭的小胖手,刚刚还大大方方地与赵宴平叙旧,此时无需伪装普通的街坊了,在赵宴平犀利的注视下,阿娇垂下眼帘,轻轻抿唇。朱时裕与董碧青和离了又怎么样,阿娇根本不在乎,装惊讶也只是在丫鬟们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但丫鬟们都退下了,阿娇也只能听一听了。
赵宴平看着她低垂的睫毛,低声道:“我也不知,突然就闹了一场,离了。”
阿娇被他的话惊到了,既然他不知,刚刚为何一副有什么宅斗秘辛要讲的表情?
阿娇疑惑地抬眸看去,对上他冷峻的脸,心里一慌,又垂了下来。
阿娇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地面对这个男人。
小孟昭靠在母亲怀里,不知是因为害怕赵宴平还是什么,始终都乖乖的。
“怎么突然想到要养孩子了,哪里遇到的?”没有丫鬟,赵宴平也不与阿娇客气,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么大的孩子还听不懂如此復杂的谈话,阿娇摸摸孟昭的脑袋瓜,轻声道:“我自己不能生,经历也难启齿,与其指望嫁个不一定可靠的男人,不如自己养一个。昭哥儿是灵山寺下一对儿老农捡到的孤儿,老夫妻俩养不下去了,想送到寺里,被我遇见,我觉得与他有缘,便抱了回来,让他姓孟,算是替我们老孟家继承香火。”
赵宴平皱眉道:“你养了他,将来只会更难再嫁。”
阿娇知道他是关心她,可她不爱听,好像孟昭会变成她的累赘一样。
“我为何一定要嫁人?现在我有铺子有宅子有儿子,我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为何还要嫁人,去看男人的脸色,甚至还要看男人家人的脸色?”阿娇抬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嫁人”这个话题的厌烦。
赵宴平只是想试探她对再嫁的态度,试探她短期内是否会急着改嫁,没想到她会生气。
在赵宴平的记忆中,她只朝他发过两次脾气,一次是她误会自己嫌弃她,晚上闹着要他写放妾书,也就是那次,两人有了身体上的亲密关係。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