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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小夫妻都是初尝情事滋味儿, 自然新婚燕尔,萧炼陪薛宁回门时,面对岳母也表现地文质彬彬。
孟氏欣慰, 但也只是一时。
赵香云是她身边唯一嫁进皇家的女子, 孟氏旁观着柳氏的思女之情,她都跟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如今轮到她的女儿, 孟氏担心地可多了,担心女儿糊里糊涂触犯了皇家的规矩而不自知,担心萧炼将来会一堆小妾女儿不得已跟人争风吃醋,担心太子登基后, 萧炼卷入下一轮的皇储之争, 女儿跟着提心吊胆。
为人父母,大概活着一日, 就要为子女操心一日吧。
可女儿已经出嫁, 她担心也没有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女儿四月里出嫁, 北疆丈夫的书信便一封接一封地送了过来, 询问她启程的日子。
孟氏心烦意乱地给薛敖写了一封回信, 让他别再写信了, 等佷女这胎生了过了满月, 她自会动身。
孟氏这封信是四月下旬寄出去的, 薛敖收到时已经是五月下旬, 看完妻子所写, 薛敖就开始巴巴地盼望佷女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或大胖闺女,母子都平平安安的, 如此妻子才能放心地来北疆与他团聚,夫妻俩再来个金风玉露一相逢, 小别胜新婚什么的。
阿娇去年十月诊出喜脉,当时已经怀了一月有余,按照郎中的推测,她该六月初生。
当年生初锦的时候是三月底,阳光明媚,不冷不热的刚刚好,这次赶到六月酷暑,那才叫辛苦,天气热,孕期体虚更容易觉得热,赵宴平提出买冰放到屋里,阿娇虽然手里握着一千多两银子,可她舍不得破费。
冰是真正的权贵人家才用的稀罕东西,她与赵宴平都是穷苦出身,江南更热的地方都住了十几年,怎么到京城就娇气起来了?再说,赵宴平是个清官,为了省笔墨炭火钱还在淳庆帝那里挨了板子,整个京城都知道赵家节俭,这会儿为了她破例买冰,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
总之,阿娇就是不许赵宴平买冰。
白日她歇晌,便让小丫鬟在旁边摇扇子吹凉,晚上赵宴平亲自给她擦遍身子,席子也擦过,再扇扇风,也便能睡着了。
六月初五这日早上,天阴沉沉的,阿娇担心会下大雨,让赵宴平别骑马了,坐马车去大理寺。
赵宴平道︰“这么点路,坐什么马车,我走过去就是。”
夫妻俩真是比着低调行事。
阿娇说不过他,让小丫鬟去取了一把桐油伞。
赵宴平接过伞,看看她的大肚子,再次强调道︰“若发动了,派人去知会我,近日大理寺还算清闲,你不必担心耽误我的差事。”
这话他都说过好多遍了,阿娇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赵宴平无奈地摇摇头,拿着伞走了。
孟昭要去官学读书,老子不坐马车,阿娇让陈敬赶车送孟昭去,本来是想父子俩顺路一起坐车的。
孟昭出发前,也看了看母亲的肚子。
阿娇笑道︰“放心吧,娘一点感觉都没有,今天不会生的。”
孟昭点点头,走了。
初锦跟着女先生在二进院的家塾读书,趁着早上还算凉快,柳氏陪着阿娇去南园逛圈。
走走停停,湖面上忽然出现了几圈涟漪,柳氏仰面,等了会儿,果然有细细的水滴落在脸上。
“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柳氏扶住儿媳妇道。
因为雨还小,倒也不用着急,阿娇感受着那随着雨水吹来的丝丝凉风,笑着道︰“娘,初锦就是下雨的时候生的,说不定这孩子也会赶在今天生出来,正好凉快,让我少出点汗。”
柳氏道︰“那敢情好,你自己留意点,肚子疼了马上派人去请产婆。”
阿娇点点头。
一路回到三进院,外面的雨终于变成了毛毛细雨,婆媳俩一起坐在窗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
“这胎若是个小子,就让叶福、叶贵给他当玩伴。”翠娘送了一次吃食过来,等翠娘走了,柳氏便提起了翠娘的双胞胎儿子,小兄弟俩今年四岁了,吃得好长得壮,虎头虎脑的,看着真讨人喜欢。
阿娇心想,婆母还是想抱孙子的吧,不过若真生了男娃,婆母的提议倒是不错。
吃了东西,阿娇困了,去屋里睡觉。
春竹守在旁边给她摇扇子。
清清凉凉的,阿娇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还稀奇,竟然梦到了去世多年的赵老太太。赵老太太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赚了钱就高兴,不如意了就给她摆脸色。梦里头一家人还住在武安县城,因为她要生了,婆母与赵宴平都很紧张她,还买了几隻鸡等着生完给她炖汤补身子。
赵老太太就不高兴了,指着她的肚子道︰“生儿子给你喝鸡汤,再生女儿,鸡蛋汤你都别想喝!”
阿娇直接给委屈醒了。
醒了阿娇就喊翠娘过来,让翠娘今晚杀隻鸡,她不但要喝鸡汤,还要吃鸡肉。赵老太太都死了,她生儿子生女儿都轮不到老太太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阿娇没与婆母提这个梦,晚上窝在赵宴平怀里,她委屈巴巴地讲了出来。
赵宴平心想,如果老太太还活着,大概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没事,你喜欢鸡汤,明天咱们继续喝。”赵宴平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
阿娇才不要︰“吃得太油腻,孩子大了不好生。”
赵宴平道︰“这几天就生了,喝顿鸡汤也长不了多少。”
阿娇哼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小家伙更喜欢在我肚子里待着,月底才肯出来。”
赵宴平想了想,揶揄道︰“那姑父该不高兴了。”
想到北疆还在盼着姑母的可怜姑父,阿娇扑哧笑了出来,结果这一笑,就感觉肚子不对劲儿了。
好在有过一次经验,短暂的慌乱后,阿娇保持卧躺的姿势,让赵宴平赶紧去安排。
赵宴平往她那边一摸,床褥都湿了一块儿,立即跳下炕,一边匆匆披上外袍一片往外面跑。
巧的很,今晚仍然在下雨,且是风雨交加还带着雷鸣闪电,赵宴平安排好下人就来抱阿娇去西边的耳房。因为羊水破了,不能再走动,阿娇就老老实实地在炕上躺着,柳氏指挥丫鬟们各行其是,一转身见儿子脸色铁青焦虑地走来走去,柳氏奇怪道︰“上次也没见你吓成这样。”
赵宴平没敢当着阿娇的面说,出来才担忧道︰“上次羊水没破,这次……”
柳氏安慰儿子道︰“没事,二胎生的快,你不用怕。”
赵宴平也不想怕,但他管不住自己,好几次去外面看产婆到了没。
等产婆匆匆赶来,见到一脸冷峻站在屋檐下的赵大人,银色的闪电 擦闪过,照得赵大人跟索命的鬼差似的,产婆都要吓死了,幸好洗了手进屋发现赵夫人的情况并无危险,应该能给赵大人交个好差,产婆才冷静了下来。
二胎生的确实快,初锦是晚上发动次日清晨才出生,这次阿娇疼到子时,产房就响起了婴孩嘹亮的啼哭。
是个小少爷。
听到产婆的报喜声,阿娇竟然有一丝遗憾,怎么就让赵老太太如愿了?
不过孩子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才生出来的,管赵老太太怎么想,她该疼还是疼。
忙乱过后,大家该休息的去休息,赵宴平守在阿娇身边。
他精神很好,仿佛还想再陪阿娇说说贴心的话,阿娇困了,在男人低沉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赵宴平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