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程落阳眼里充斥着轻屑,顿觉无趣,摆摆手哼道:"赶紧走赶紧走。"
李思嘉想要为自己的求情的话卡在嘴边,硬是咬着牙活血吞地咽下去。她扭头看向戴依佩,眼睛里是深深的哀求。
戴依佩被那眼神唬得一震,隻觉得身体好像有哪个地方用小电钻嗡嗡地钻。
厨房又恢復静谧。
戴依佩看着系着围裙忙上忙下的程落阳,心臟都在发颤。
她鼻尖一酸,眼角瞬间红了。
不想让她走,不想撕破脸。她们才谈了不到三天的恋爱,才认识不到三个月。戴依佩不想就这么无疾而终,那是她的初恋。
戴依佩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围裙的裙角,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程落阳,我不怕的。"
程落阳切着胡萝卜的手一顿。
"我知道你刚才都听到了,不然你不会生气。"戴依佩低着头,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更有勇气一点,"我不怕你杀人。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有什么理由杀。杀的是什么人。"
她其实还想提起李思嘉的事情,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
程落阳放下刀,低着头看向戴依佩:"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戴依佩抬起头,眼中情绪翻涌,却不知究竟该用哪种去面对程落阳。
杀人这东西,说实在的,对于程落阳这种身份的人。实在说不上什么稀奇事。总会有人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嫉妒,或是愤恨。家里挣钱挡到别人财路了,打官司打输了。多的是亡命之徒来取他们性命。
处理的干净一点,也是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要是程落阳手上真的那么干净,戴依佩反而不信。
那些人如果是来害程落阳的话,那么他们也算罪有应得。
“我真的不怕,我对这种事情算得上了解。”戴依佩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全是真诚与恳切:“有很多人都在盯着你,我知道,所以我理解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滥杀……”她不愿再说下去了。
戴依佩抿唇,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死相,有点惨。
她其实见过那样死法的人,是放血。
放血,顾名思义,就是不让伤口凝固,把血流干,直至失去生命体征。那是一种极其折磨人的死法,死者会在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感受到生命的消逝,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无力而可悲地挣扎。
程落阳垂了垂眼睫,语气有些落寞:“我三岁的时候,被绑过架,命悬一线。从那个时候我就被教育,我这样身份的人,放松不得。”
似乎是没想到程落阳真的会解释,戴依佩眸光微动。
“……报案报不过来,社会影响力大,这些东西都得靠自己处理干净。”
“为什么要放血?”戴依佩皱眉,并没被程落阳那副可怜样子迷惑到,“什么东西害了你,管住嘴巴就好了。”
“为什么要放血。”戴依佩追问,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容轻视。
面前人表情一僵:“你怎么会认识那是放血?”
且不论看到血腥照片的反应如何激烈,戴依佩刚才的干呕声程落阳也听得算有几分真切,在那样极度惶恐的状态下,她居然还能辨认死亡方式?而平常人又是怎样才能断言,那种死亡方式是放血?
……除非,是谢征的人。
谢征的手段已经如此卑劣,以至于让一个女人过来和她玩儿谈恋爱这套?
那可真是他妈的令人做呕。
程落阳细想想……确实有挺多不对劲的地方。只要一问起关于戴依佩的身世,她就总会支支吾吾。
想起她们二人第一次醉酒那个晚上,程落阳倒着酒,问她:“你怎么晚上三年学?”
戴依佩原本醉得像个疯子的人,朦胧的眼神一下子清明了一半,沉默着坐到小沙发上,不说话了。
那会儿程落阳正在追求她……加上喝了酒就算没醉也有点懵,就也没细问。
程落阳被自己蠢得直想敲脑袋,喝酒真耽误事儿啊。
还好为时不晚,自己应该还能抽身而退。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掰过下巴迫使戴依佩与自己对视,眼中的杀意迸发:“说,你是什么人。”
戴依佩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程落阳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下巴上的力度之大,让人无法与平常软糯黏人的金毛联系起半分。
程落阳看着戴依佩惊恐的眼神,自己原以为会平静的心臟忽然抽痛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不受控制般地松动了一些。
可现在正是计划关键之时……一步错步步错。不得让人松懈分毫,计划失败的损失,是几个程落阳摞一块都无法补偿的。
两人无声博弈许久,戴依佩的心隻觉得如坠冰窖。语气也是让程落阳听得心惊的疏淡。
……可能,真没办法抽身而退了。
程落阳暗中深呼吸,试图缓解心臟所带来的抽痛,却也无济于事。
真受不了戴依佩又如二人初见时那般的淡漠无情的样子,就好像她们这段时间的甜蜜都如幻像一般。
落败,惶恐,苍荒。
“松手,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本事。”戴依佩的眼眸已然如一滩幽谭,“但我能保证把你踹残。”
程落阳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在发抖,她不是害怕。而是感到一份深不见底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