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他这言下之意,若换作谢沉阁,恶犬只怕是回不来了?古冉恬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恶犬一眼,旋即想到什么,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老谢?他叫谢沉阁老谢?那他得是什么来头?
恶犬盯着他看了片刻,蓦地嗤了一声,“越硬的骨头越好,我们家花花,最爱硬骨头。”
那大蟒好似听懂人言,蠕动着昂起蛇头,嘶嘶作声。
古冉恬隻觉自己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别过头去。
秃道人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却也不错,柔能克刚。”
恶犬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就要绕过他往里头走。
秃道人却虚虚拦了他一下,“这样吧,你把他招式使来我看看。”
恶犬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古冉恬四处望望,隻觉得这地方分明施展不开,便不禁往门后瞥了一眼。
那秃道人猛地一拍脑袋,笑嘻嘻道:“是啦,客人还在外头站着呢,哎呀真是好生失礼,快先请进来。”
古冉恬心道她可不敢当这个客人,但恶犬不动,她也不动,岳水心自然更是不动,两个人都只在瞧着恶犬。
恶犬忽然上前一步,上手抓向秃道人的胳膊。不料秃道人肩头一缩,手臂往下一沉,接着反手倒扼住了恶犬的脉门,脸上却依然笑呵呵的,“不用扶我啦,老虽是老了,但也没那么不堪。”
製人不成反製于人,古冉恬觉得挺好笑。
恶犬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按回了往前探头的大蟒,“累了。”
“好罢。”秃道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开了手,让过空来。
恶犬便自顾自地进了里面去。
秃道人也不在意,又来看古冉恬与岳水心两个,笑眯眯道:“进来吧,两位小娘子,别担心。”
古冉恬干干地笑了一声,心道这话便是个傻子也不肯信的,只不过他这身手着实不一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同岳水心两个搀扶着跟了进去。
门便在身后给那秃道人顺手关起,那一把枯细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似恶鬼催命,“回头可不好乱跑呀,这底下弯弯绕绕,万一找不着路,可就惨咯!”
古冉恬诺诺连声,放眼去打量,只见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陈设简单,也不过摆了一桌一床一椅一凳,倒该不是他两人共同起居之地,心里不禁一奇。却见恶犬大剌剌往床上一坐,那蟒蛇缠着他的脖颈绕了个圈,便似一条花花绿绿的厚围巾。
秃道人走过去将灯笼搁在桌上,掀起灯罩,剪去半截长出的烛芯,回头又很是热情地招呼两人,“地方小,失礼啦,快请坐。”
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古冉恬拉着岳水心站着不动,心道这些人个个性情古怪,动不动要打要杀,总还是离得远些,心里才能得上少许安慰。
秃道人笑眯眯地招招手,“过来呀,别怕,吃的还够。”
……这叫什么话?古冉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怎么,要是不够,还要拿她们当食材吗?
岳水心也脸色一白,更紧地握住了古冉恬的手。
秃道人哈哈笑起来,“开个玩笑,别紧张啊,快过来坐。”
他这话再说一遍,古冉恬自觉就不好再站着不动,牵着岳水心慢慢挪过去,看着他始终笑眯眯的,也隻好试探着坐下。
“对啦,这就对啦。”秃道人讚许地点了点头,笑着看了恶犬一眼,“放心放心,毕竟是桑元兀请来的客人嘛,况且贫道也没长张吃人的脸罢?”
原来他叫作桑元兀,听着就不大像汉人的名字,模样打扮其实也不像,不过头髮眼睛都是黑的,大抵也不是西羌的人,是了,养蛊养蛇,那不是南地那边……哪个族来着?那一窝蛇鼠她从前不愿留心,乃至于一时想不起来。至于他是不是长了一张吃人的脸……古冉恬不予置评。
秃道人话锋一转,“是啦,怎地突然想起请人来了呢?”
桑元兀已经仰面躺下,那大蟒仍缠在他身上,他一下下摸着那大蟒的头,“万花五毒,她们知道。”
秃道人愣了一愣,又来看她二人,苦笑一声,“你怎地便是不信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过是一帮子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惧。”
把万花五毒叫作跳梁小丑,真是好大的口气。古冉恬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心说也不知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坐井观天。
桑元兀嗤之以鼻,“那是你说的,你又不懂毒。”
秃道人倒也不恼,“是是,我不懂,那你的毒可是撒出去了?”
桑元兀蓦地翻身坐起,面露不虞,“我说了,那个老头儿很难缠。”
秃道人瞧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面色显得有点古怪,好像是幸灾,又仿佛惋惜,“哦,这话你自己同他说罢。”
桑元兀没有说话,抿紧了在烛光下尤显暗黑的唇。
他?古冉恬不禁竖起了耳朵,便是那幕后主谋吗?他会过来么?没把毒撒出去,桑元兀要倒霉的吧?那她们俩呢,会不会遭那池鱼之殃?
就像听着了她的心声似的,秃道人脸上带着笑意,忽然轻轻嘘了一声,“你听。”
桑元兀霍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