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
林九郎很是恭顺,“回祖母的话,这两位冉姑娘年纪虽轻,却很识得天下奇毒。”
古冉恬不禁在心里暗忖,好重的规矩。余光瞥见岳水心张嘴待要分辩,忙且将她轻轻一拉,低声道:“咱们先看看。”
老夫人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站起身来,“那便有劳两位了。”
“您客气了。”岳水心连忙摆手,“那……那我先看看。”
老夫人轻轻颔首。
岳水心便走上前去,古冉恬跟着凑近,便见那躺在床上的是个年轻轻的姑娘家。比她两个也大不了许多,容颜清秀,面色却苍白至极,双眸紧闭,双唇紧咬,显得哪怕是睡梦里,都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老夫人声音轻轻,却也分明带着痛惜,“她是痛得挨不住了,才刚睡着一会儿。是睡着了罢?”
岳水心双指搭上那姑娘的脉搏,听了这话,先点点头,眉头不觉渐渐紧蹙。过得片刻,又扒开她双眼瞧过,凑近嗅她发间,完后再同她把过回脉,方才站起身来,神情似忧又喜。
经她这番摆布,那姑娘却始终没有醒来,怨不得那老夫人有先前一问。
此刻见岳水心显然是诊断完毕,老夫人忙道:“怎么样?”
岳水心摇摇头再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隻道:“要不出去说吧。”
她既这样讲,老夫人和林九郎自然没有异议,几个人一起到了院中,不等老夫人再问,岳水心便开口道:“每次发作,是不是先疼,疼得像满身焦烂千根针刺。然后又痒,仿佛百爪挠心虫蚁噬咬?发作得是不是越来越急,越来越久?”
老夫人似是吃了一惊,点了点头,“是。”
岳水心又道:“最近是不是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阵子不能视物,就好像眼前蒙了一层烟雾?”
老夫人再点点头。
她一连问了许多症状,皆能印证,那老夫人瞧她的眼神也已变了,“小大夫,她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岳水心叹了口气,“不是什么病症,应该是炮烙。”
老夫人蹙起了眉,“炮烙?”
岳水心面色沉沉,心情亦是不好,“我瞧着像,是种奇毒,就如炮烙,叫人生不如死,待到最后,受不住便得要自行了断。”
老夫人神情大变,“炮烙……炮烙,那岂不是……小大夫,你千万要救她一救!”
岳水心猝然间被她握住双臂,吓了一跳,“我……我……”
林九郎连忙解劝道:“祖母别着急,冉姑娘既然晓得,一定会有解救之法。”
老夫人缓缓点点头,松开了手,一双眼却仍是盯着岳水心不放,“老身失态了,还望大夫莫要见怪。”
“没事的……只是我……”岳水心瞧她神情一惨,话也不禁打起磕绊,“解毒之法我还记着大半,不过时日太久,有一两味药实在是不太真切,我还得再想想。”
林九郎舒了口气,“有得救就好,有得救就好。”
老夫人如鹰似隼的目光还盯在她身上,“那就拜托大夫了。”
岳水心道:“你们放心,我、我肯定会尽全力,人命关天,我……我肯定能想起来的。对了,她这是第三年吧?”
林九郎面露诧色,“是。”
岳水心如释重负道:“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老夫人嘴角终于扯出了一点稍纵即逝的笑意,又看了岳水心一眼,“九郎,既然如此,先送两位大夫回去休息吧。”
林九郎答应着。
老夫人向两人点了点头,再说过几句多劳万谢的话,便又慢慢走回了东厢。
古冉恬注视着她的背影,隻觉她那挺直的脊背上,分明满压着疲惫。
林九郎依旧带着宋一宋二送她们回去,“冉姑娘果然见多识广,好在有救,否则祖母她老人家只怕也挨不过去。”
他此刻神情和语气轻快不少,看来的确是很关切那位老夫人。古冉恬也添多几分放心,隻觉这样的人该不会无故要人性命,胆子便就大起,“令祖母确是极爱重那位姑娘,想必从前是很重要的故人吧?”
林九郎摇头道:“在下也不是很清楚,隻知是祖母失散多年的一位故人之后,三年前寻上门来,祖母瞧见她手上的玉簪便就……那之后在下也曾多方延医问药,可惜总不见起色,幸好今日姑娘瞧出病根,总算是有了眉目。”
许是心情见好,他也竟说了一段故事。不过与他先前的说辞大同小异,没甚可取之处。古冉恬略觉失望,倒也不好再问,“不过话说回来,那炮烙可真是歹毒。”她听着都觉浑身发疼,可那姑娘竟是足足忍了三年。
林九郎想必亦是深有同感,心有戚戚道:“是啊,也不知是何等歹人,廖姑娘也不肯说。”
原来那姑娘姓廖。
岳水心奇道:“她为什么不肯说啊?若是晓得是哪个下毒,也好想办法去找解药啊。”
“只怕是不想连累林公子他们吧,能使出这等刁钻可恶的毒来,想必绝非易与之辈。对了,阿岳难道不知下毒的是何人么?”古冉恬说出口的时候就觉失言,林九郎也不蠢笨,应该早能想明白,再看他此时神情分明并无恍然之色,那他此前不提,或许就是不想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