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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3)

 

「好吧,是我太大意,忘了自我介绍。」我搔了搔头皮,老师总说我丢三落四、看人的眼光也不准,所以几百年也未能毕业:「你可以叫我大神,我是你们人类说的……天使?不尽是呀,我没那麽好心肠。恶魔?可我也没有要害人。更确切来说,我们是一支来自远方的群族,是一种拥有高智慧的生命t,磁场跟你们所谓的鬼最为接近,所以一般人看不到我们。」

水清澄半张着嘴,不能反应。我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笑说:「如我刚才所说,我可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主修的是地球人研究,以你们地球的历法计算,我才不过八百零五岁而已,还有大好青春来着。但是,因为我当年挑了一个太难ga0的课题,弄得我一直毕不了业。」

我挑的课题,叫做「後悔」。

「後悔」之於我族,是十分陌生的东西。因为我们习惯运用逻辑与知识去做每个决定,不论政治、经济、文化、环保,各个范畴都发展得甚为理想,从来没犯过错。人类就不一样。他们有的很愚蠢,有的很聪明,但哪怕多聪明的人都会有缺陷,一生做错许多大大小小的决定,於是他们会希望能重返某个过去的特定时刻,修补那些错误。

就像做功课的人类孩子,写错了,便用涂改ye修正。

这种感情,叫做「後悔」。

老师要求我做一个庞大的研究——正反表述「後悔」这种感情,以及研究个案:让人类重回过去的时空,他们能够修正所有错误,去除一切悔恨吗?

反例很容易找。当局者迷,那些人喊着後悔,可是回到过去,还是不由自主地沉迷於权势、seyu,最後什麽都没有改变过,甚至更坏了。正例很难找,这几百年我也就遇过寥寥几人,能真正做到去除後悔,避开所有当初犯过的错。

老师决定网开一面,我只要再找到一个正例,就可以毕业。

「我选你的原因,无他,也就是……」我微笑:「水清澄小姐,你真是一个讨厌得让人吃惊的nv人。可是,你在自杀的时候却哭了,是人生中唯一一次为别人的不幸而哭。这麽一来,你想必有许多後悔的理由。」

「如果,你返回过去後,能逐一修正错误,老师肯定会给我高分数的。拜托你吧,我将一切希主都赌在你身上了。」

水清澄一时摇头,一时愣愣地看着我,跟我遇过的千千万万愚蠢人类一样,她无法理解我的话。我自顾自的握起她的手,猛摇几下:「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你可不要让我後悔了。」

我又花了许多时间说服她接受这项交易。待她点头,我松了一口气,笑说:「那麽,你就将你生前的所有後悔过的事告诉我一次,作为个案研究的背景资料。然後,我让你返回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修正你所有的後悔。」

「该怎样开始?对了,就说说你的事。你人生,随便签下就行。简单来说,你只要做到这些条件,就可以一帆风顺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一、你要改变所有後悔过的事;二、你要让身边每一个人拥有跟原来不一样的结局。若你违反任何一条,就会在你上次自杀的那天si亡,嗯,也就是……」他呶着嘴,孩子气地板着手指:「不多不少,就在你三十岁那年的生日。蛮好的呀,不容易忘记。试过有些人忘了自己原来的si期,到了si去那天才惊讶呢。」

也就是说,她至少有十三年的时间。思及此,她皱眉问:「为什麽你要将我送来这个时候?我这时都跟、跟……跟滕思悠做过那种事。早点回来,我还可以挽回。」

「哦?因为这样b较有挑战x,若你真的成功,老师也会给我较高的分数,嘻嘻。」

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清清有种古怪的荒谬感:她si过一次,然後碰到个类似鬼神的东西,返回过去——假如这真是过去的世界,那麽她改变了,会好似蝴蝶效应般,令更多人因而改变吗?在她原来世界的人又会怎样?裴星如呢?那nv人跟滕思悠偷生的nv儿才三四岁大,她们怎样过活?在那个世界的滕思悠已经被水清澄杀si。

「你不用想太多,」大神看穿清清的疑惑,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再肮脏的事都过了去,你们人类不是一种自私的东西吗?那麽,跟你没有切身关系的人或事,你根本不需要去想。你只需要知道,这就是你的新生:你叫水清澄,今年十七岁,未来有无限的可能x,哪怕你在上一段人生做错千百件事,现在也有机会去改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叫人振奋的事吗?」

的确是。很久之前,滕思悠就说过她是个自私jg,怎麽现在她倒软弱起来。

而且,大神说得没错——这件事叫她兴奋得心跳不已。

iii

水家的人都在不同时间各自吃早餐。男主人水冬yan往往六点多起床,换好西装便提着黑se手提包,到大学准备早上的课,即使到了暑假也照旧回大学的办公室做研究。他已是副系主任,除了要保住教学质素,也要处理许多行政事务,少不得跟学术圈里的人应酬。

在学术界,人脉有时b实际的学识更重要,所谓学问也是t现於论文数量,为保教席,必须确保一定的论文产量,甚至为研究而研究,有如笃数。这些事,当年天真的清清不知道,也是後来滕思悠凭着水冬yan的权势、年纪轻轻便当上讲师,她才略知一二。

nv主人陆少瑶最近迟至九点才起床,因为孩子不用上学。家里没有佣人,事无大小均由她一手包办。她每天煮一锅粥让孩子吃。滕思悠很乖,从不挑剔;独是清清嘴刁,早上都到西餐厅、高级的cafe吃一顿fullbreakfast,一餐动辄花上二三百元;或者拉思悠到老茶楼饮茶,两个人吃六七碟点心,埋单也四五百元。

水冬yan沉默寡言,醉心研究,与妻子感情淡薄,对於清清这个nv儿更是相顾无言。他唯一的好处就是爽手大方,给她开一张附属信用卡,任她一个月花几万元。陆少瑶起初还会骂nv儿大花筒,可清清狠狠发过几次脾气,随手抄起客厅的花瓶就扔下地,差在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之後,她由着nv儿去了。

这天早上,就是水家一个典型的早上。清清睡到十一点才醒来,坐起身就感到腿间一阵刺痛,心底冒起一阵可悲。她y撑着身子,忍耐t内尴尬的异物感,趿着拖鞋出房,先是见到陆少瑶穿着一件枣红se净se直纹衬衣跟黑se布裙,侧坐在米se的沙发,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报纸。她这年四十岁,风韵犹存,唯独一双杏眼即使不笑,单是微眯着,眼角就现出一ch0u鱼尾纹。但那清秀的面容、栗se的长发,跟清清有五六成相似。

她听到动静,扬眼瞥了清清一眼,又翻下一页报纸。脚边放了六七份不一样的报纸,什麽立场的都有,中文、英文、德文、法文的都有。清清从没注意过母亲一天花几多时间看报纸,她看完报纸就看书,看完书就做家务,午睡,醒来再做晚饭。

清清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无袖天蓝se连身裙,客厅除了偶有翻报纸的声音,还播着萧邦的华尔滋,清灵轻快,胜似片片飘落的雪花。她以前心情不好就ai拿妈妈来出气,b如说妈晨早就播音乐,吵得她睡不好。其实妈妈只ai听古典乐,真正吵的反而是三不五时在房里开大音响播摇滚乐的自己。

她想去厨房倒杯水,饭桌早已放了一只浅紫se的马克杯,杯口冒着白烟。那是一本暖水。清清看了妈一眼,又想起最後一次见她的情况——陆少瑶si得不算痛苦,屍身轻微腐坏,经化妆师的巧手改造後,还显出生前的娟秀,满头银丝无声泄露她的沧桑。清清看着那张脸,才想:日後她去了,就会由儿子盯着她在棺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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