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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的确就如那个店主所预料的那样,在新领导看了一眼后,三四天的功夫,之前还焕然一新的市场恢復成原来的模样,故态复萌。
一进城北市场那条街,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门口一排排的小摊贩,鼻尖都是各种食物的香气,嘈杂拥挤又充满烟火气。
江沅第一天出摊时,生意特好,一个上午就把提前准备好的食材都卖光了,而那时距离他们两个要安丰还有十来天左右。
陈钊本来想和江沅说歇几天,但江沅实在是歇不住。别说江沅,其实陈钊自己也歇不住。
对于已经忙碌习惯了的人来说,无所事事的闲着并不会让他们有多快乐,反而会让他们心里带有深沉的负罪感,心里总想着干一天也能有一天的钱。
因此哪怕是在即将去外地干活的前几天,陈钊也还找了个短期日结的活儿。
据说是私人的活儿,帮人送水。好像原来的送水工因为什么事耽误了,这才不得已另外找临时工。
送一桶是三块钱,如果很高的楼梯房可能可能稍微多个两三块。一天下来送个几十一百来桶,也有个三百多块。
听着很多,但实际上很辛苦。第一天因为没找到技巧,一天下来肩膀那块皮肤都是红彤彤的。
回去的时候,江沅看了眼他的肩膀,眼眶一下就红了。紧紧抿着唇,好像他也能感受到陈钊的肩膀多么酸痛一样,连给他擦药按肩膀时手都在发抖。
陈钊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他熟练的从兜里把他一天的工资掏出来一股脑塞进江沅的手里,那是三张皱巴巴的红色纸币,一张二十的,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一共是三百三十五块。
“沅沅,替我装着吧…”
有句俗话说好,男人的钱放在哪里,心就在哪里。这话一点没错,在陈钊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他那熟练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从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心意的那个傍晚,他就把他身上的存折和卡都放在了江沅身上,自己隻留了一点零钱应急,美其名曰让江沅帮忙攒着。
“反正我平时也用不到什么用,留点应急就行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跟江沅说的。
毕竟两个人想着以后开个小店,还想着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不论哪一样,没钱怎么行呢。江沅郑重其事的把钱一张张抚平,和之前的钱一起装着。
“嗯…”
陈钊干着活,江沅也没歇着。两人就这么每天早出晚归,白日里各自忙碌着,夜晚互相依偎着,一点看不出要出远门的样子。
直到即将要出发的前两天,照常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起吃午饭,有说有笑着,说着明天休息一天,用来收拾东西。
刚好陈钊兼职的那个送水站,请假的那两个员工也回来了,送水站的人手足够了,不怎么需要临时工了。他在那儿干了十来天,也赚了接近四千块,陈钊还是挺满意的。
知道他辛苦,江沅晚上的时候会特意每天拿热毛巾给他热敷肩膀,每天晚上也会另外给他做加餐,做一些补充体力的荤菜。
那天中午也是,江沅做的红烧肉炖土豆。
肉是他精挑细选了好久的五花,肥瘦适中,切成差不多的小块,料酒去腥,料炒得很香,糖色也熬得漂亮,出来的颜色好看。刚端出来时,还有附近的几个小摊贩过来问,以为他们在小餐馆叫的外送呢。
陈钊特自豪的说是沅沅自己做的呢,味道比好些外面卖的都要好吃。一边的江沅特别不好意思的赶紧说只是一个一些普通的家常菜。
“哎…还是有口福呀。”
“那可不…”陈钊刚说出口,被江沅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快吃吧,都凉了。”
那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陈钊兜里一震,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因为之前他经常都接到送水的电话,所以一开始江沅倒没注意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依旧是谁让他送水。
江沅还小声嘱咐他,不是都说今天下午不用你去了吗,怎么还打电话,不管怎么样吃完饭再去啊。
结果陈钊接起电话后,并没有问对方地址或者要哪种价位的水,反而安静了许久,脸色不怎么对劲,语气更不太对劲。
江沅也立刻发现了,能让他用这种语气接电话的人不多。所以电话那头是谁,根本不需要明说,江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久违。
安稳的日子过太久了,他这才意识到,好像陈钊的家人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他了,久到…江沅都有些把他们给抛之脑后了。
其实在上次陈钊的爹来市场的事后,市场里那些小贩讨论了好几天呢。不过这种背后说人一般都是背着他们两个,不会当着本人的面说。
江沅知道,也是因为有一些小贩不小心说漏嘴。想到那些话,他下意识看向伸手盖住陈钊放在小桌上的手以示安慰,而下一秒,陈钊温热带着茧的大手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
陈钊声音明显稳定了许多,眼睛看着江沅,声音却是对电话那头问的:“嗯,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嗯?”
也不知道电话对面到底说了什么,陈钊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凝固住,眉头紧皱,声音带着质疑:“你开玩笑呢?陈辰,你就是再缺钱也不用这么咒你爹吧………啊?现在都开始联合外人来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