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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眠沉默片刻,慢慢把整理的注意事项收起来,垂眸“嗯”了声。
像颗小石子扑通掉进井里,井水隻泛起一瞬涟漪,很快就恢復了死寂。
温舒窈的心也跟着扑通了一下。
好奇怪,明明孟鹤眠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多少情绪,她却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失落。
连带着自己都愧疚了起来。
不该对她发脾气,孟鹤眠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关心小兔。
温舒窈强压下羞耻心,磕磕绊绊地编理由安慰她。
“其实是因为,我昨晚发现小兔发/情了,需要带到店里去隔离。”
这还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除了温舒窈因为宣称“自己”进入发情期而羞得不敢抬头看人,谎言本身没有任何破绽。
孟鹤眠的知识储备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很快明白过来:“那确实不能做绝育。”
糊弄过去了,温舒窈长舒一口气。
孟鹤眠也跟着一叹,颇为遗憾:“等这段时间结束我们再去。”
温舒窈:“……”
这个家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
孟鹤眠重新烤了藤花饼。
这次她按照记忆里的味道反覆调整馅料,最终定好最满意的版本。
紫藤花从采摘下来到变成甜香的馅料不过短短一上午,到打包时孟鹤眠的手指上都沾着淡淡的花香。
她提着东西直接出门,往最近的邻居家去。
按响门铃后,开门的是个面相和蔼、头髮花白的老婆婆。
她眯着眼睛觑了几秒。
孟鹤眠主动开口,自报家门:“奶奶好,我是隔壁21号的孟鹤眠。”
整条街上的人都认识孟外婆,或多或少的也知道她有个在外工作的外孙女。
老婆婆顿时拊掌惊叹:“我说呢,怪不得这么像年轻时候的兰茵。”
孟鹤眠趁机递上自己做好的藤花饼。
“这次叨扰您是想——”
她话都没说完,甚至点心盒子才刚打开 还没尝到味儿老婆婆就笑得合不拢嘴:“人像,做的东西也像。”
“什么时候开店?我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如此热络孟鹤眠难以消受,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之后的拜访过程大同小异。
有人非拉着她坐下喝茶,热情地询问近况。
“有对象了吗?考虑回来开店吗?要我说尧城不必江楼好。”
有人尝完以后讚不绝口:“你外婆的点心铺子后继有人咧!”
如此跑了三四家,孟鹤眠手里提着的东西不减反增。
什么自家种的李子和白菜,外面带回来的牛肉干,甚至还有哄小孩的橘子糖,都往孟鹤眠手里塞。
送的东西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把孟鹤眠当自家小辈。以及都认为,这次的藤花饼与孟外婆的手艺别无二致。
孟鹤眠的心里渐渐有了底。
联络亲友是极其消耗能量的事情,她只有在工作时能高效处理人际关系。
而今天这么一趟下来,三天的社交份额都快耗光了,隻想回房间里睡觉。
然而不行,还需要进行最终的成果验证。
她做事一旦上手就像开了二倍速,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休息,片刻不肯放过自己。
为此被万羡鱼念叨了无数次。
譬如现在,当她出现在万羡鱼家门口,后者眼睛都瞪圆了。
“我又没有催你,这么急干什么?从昨天到今天,你休息过没有?”
“还好,”孟鹤眠漫不经心:“动作快点还能赶上温舒窈的晚饭。”
“……行吧,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万羡鱼嘴上嘀嘀咕咕地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行动起来。
穿过种满蒜苗和韭菜的前院,领着孟鹤眠来到一栋两层小楼前。
门廊下,是一丛丛被夕阳余晖晕染开来的紫藤花。
据说移栽自孟鹤眠家里的那株老紫藤树。
这处四合院属于万家人,而万羡鱼的二姨婆一生未嫁,至今独自居住在这里。
木製地板老旧,动作大了就会吱呀乱响,万羡鱼难得收敛动作,轻声喊:“二姨婆。”
窗边藤椅上躺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她银白色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唐装与首饰穿戴整齐,脸上轮廓依稀可见当年风韵。
从前应该是个明眸善睐的美人,现下却睁开一双混浊的双眼看向孟鹤眠。
孟鹤眠心领神会地把藤花饼用油纸裹好,小心递到她手上。
老人吃东西也是细嚼慢咽的,连点饼渣都没有掉出来。
孟鹤眠不急,倒是万羡鱼,急得跟猴子似的,不是挠后颈就是四处打望,看样子恨不得替她吃。
末了,老人家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也不是那个味道……”
孟鹤眠只是微微蹙眉。
万羡鱼的表情就比她夸张多了,满脸不可思议:“二姨婆,你没记错吧?是不是太久没吃忘记了?”
声音飙高好几个分贝,被老人淡淡一瞥,她又怂怂地戳孟鹤眠胳膊,好声好气地谈。
“这位可是个大忙人,忙完这边的事还要回城里去,别为难人家。”
老人家不说话了,沉默地望向窗外。夕阳下的剪影映在墙上,有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