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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眠:“……”
温舒窈乖巧在一旁装哑巴,对此万分讚同,差点没忍住鼓掌。
她要是劝点什么,孟鹤眠其实是不怎么听的,相当任性。
万奶奶说完后没再看孟鹤眠,自顾自地品尝起酥饼来。
她这次同样吃得很慢,小巧的饼还没吃完一般就放下了。
温舒窈的心高高提起,生怕不成功,又让孟鹤眠的努力白白浪费。
她偷偷去瞄孟鹤眠的神情,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似乎能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连带着温舒窈也稍稍放下心了。
“嗯,和她做的八九不离十,”万奶奶满目和蔼,布满皱纹的脸上甚至多了丝笑意:“好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成功了!
温舒窈差点没激动到翘尾巴。
她又去瞄孟鹤眠,发现这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孟鹤眠平静地回答:“外婆在给你吃的藤花饼里了蜂蜜,用陈皮黄芪水和面,说是能补气润肺。”
孟兰茵几十年如一日地打理店铺,不知经手过多少个藤花饼。
却独独为她开小灶,将她不爱喝的润肺茶揉进麵团、掺进馅里,再烤成一个个喷香的酥饼。
先不提药效还会剩下多少,但这份专属定製的心意很难否认。
万奶奶怔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看窗外那颗快要开败了的老藤花树。
良久,她像是调侃一般开口:“怪不得她送来的汤里、点心里都有这股味。”
“我天天上火生气,就是因为吃多了她做的陈皮点心。”
短暂地沉默后,她叹了口气,坐起身在自己身前的抽屉里摸索。
最后摸出一本很老旧的相册,封皮都掉了,里面的照片却依旧鲜明。
孟鹤眠一眼就认出,那个在蒸笼前笑着吃包子的女人是外婆。
随着相册慢慢翻动,颜色由彩至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也越来越年轻。
像是时光回溯,紫藤花还没攀上木架,旧宅尚有新漆新瓦。
最后是张双人照,右边的年轻姑娘扎着麻花辫,面朝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
而左边穿着精致旗袍的大小姐偏头,也在微笑。
可她看的却不是镜头,而是身边的她。
老人摩挲着照片上的容颜,将过往旧事徐徐道来:“你外婆是个傻瓜,性子倔,操劳一辈子也不肯停下来歇一歇。”
她讲孟兰茵如何满心欢喜地嫁人,却又因丈夫不忠决然离开,带着独女白手起家。
讲两人之间的默契,讲过去的拌嘴和争吵,讲自己病重时她细致入微的照料,讲一起看过的雪和种下的花。
仿佛多年积藏的心事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低头咳嗽几声,最后望向的还是那株廊下藤花。
“那颗藤花树,是当年我和她一起种下的。而今已是,第六十年春了……”
老人捏着剩下半个饼缓缓阖眸,声音低如微尘:“人这一生”
“有点遗憾挺好的。”
夕阳的余晖沉入地平线,房间里的光渐渐褪去,最后一缕落在老人脸上。
隻一刹那,也消失了。
孟鹤眠没出声,无比自然地拉住温舒窈的手,和她一起安静地离开房间。
直到出了四合院,她在昏黄路灯下松开手,这才看清温舒窈泛红的眼眶。
温舒窈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很不好意思地拿袖子去抹:“总感觉听了一个很难过的故事。”
“确实。她没去参加外婆的葬礼,又想尝藤花饼,我猜大概是不想面对吧。”
孟鹤眠漫不经心地说完,就发现温舒窈睫羽轻颤,眼眸更湿润了。
她没遇见过这样敏感的人,心臟咯噔一跳,连忙摸了摸衣兜,没带纸巾,更没有甜甜的糖。
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她像木偶一样直愣愣地走,手脚僵硬,时不时地去观察温舒窈的情况。
走了一段路,温舒窈好不容易缓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孟鹤眠,不会觉得奇怪吗?”
孟鹤眠不解:“为什么奇怪?”
“万奶奶好像喜欢……”
温舒窈没把话说完,但两人心知肚明。
孟鹤眠一脸无所谓:“都做人了,选择就不要那么局限了吧。”
“我一向支持xp自由,只要不妨碍到我,就算万羡鱼告诉我她喜欢赛博哈士奇,我也能包个大红包祝福她。”
温舒窈被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和奇妙举例噎了下,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她反应过来后抿唇:“这不是一回事吧!”
“是吗?”
夜风飒飒地穿过小巷,隐约送来月季的花香。
这条路很长,四周没有多少人家,安静得可以听到温舒窈的吸气声。
孟鹤眠很少有和人散步的经历。
和万羡鱼散步她嫌聒噪,和同事走她觉得无聊。
但意外的,和温舒窈一起在月亮下散步的感觉还挺放松。
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其实人生没有遗憾才最好。”
温舒窈歪头:“那你现在有遗憾吗?”
“有。”
孟鹤眠突然在一条巷子前停下脚步。
青石小路尽头,隐约可见一排排花架和亮着灯的招牌。
是“猫小姐的咖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