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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猛然发现房间里漫了水,已经到了脚踝。
沈黎安表情疑惑道:“晚晚,你是忘记关掉水龙头了吗?”
说着,抬手,手指接到了一滴水珠,“你看,我们的房间在漏水。”
季晚也抬头看去,四周墙壁洁白干燥,她摇头,微笑:“没有啊。”
她冷静地说:“黎安,你是不是发烧导致产生幻觉了?”
说着,伸手抚上沈黎安的额头,轻声道:“好烫。”
沈黎安被她冰凉的手刺激得打了个寒颤,也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一点都不烫啊。
“你在说什么?”
季晚一动不动,仍然低头看着她。
“好烫。”
沈黎安不明白季晚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去帮你找退烧药。”
“我不要。”
季晚蹭了蹭她的额头,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再温和不过:“可是你发烧了,快去吧。”
她迟缓片刻,晃了晃神,答应道:“好啊。”
打开衣柜找到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放水、撒浴盐……
她一条腿踏入浴缸,温水没过小腿,突然感觉有点冷,耳边传来一阵飘忽的风声。
身后有个人影无影无踪而来,沈黎安猛地一回头,望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季晚?”
她猛地向后退。
一脚踏空,身体随着重力跌落,微凉的水呛入鼻腔和喉管,造成惊掠般的疼痛。
窒息的痉挛,求生的意志让她想要奋力挣扎。
……所谓耳边不断徘徊的声音,那些听起来真实无比的声音。
不过是身体失能、混乱的状态中产生的幻象。
也是身体自救的本能在起作用。
……这和现实一样真实的幻象。
季晚向她伸出手,她下意识要抓住,却很快干脆利落地放手
“你不是季晚。”
陡然清醒。
沈黎安正是清晰地知道,这是个幻象,所以才能坦然地以旁观视角观看。
眼前的场景无限闪回,如一帧帧快速倒退的影片,然后在某一刻定格,重新放映。
人的一生应该怎样界定,是否一成不变呢?我们在人生中的每一步都在作出选择,不同的选择产生不同的后果。
沈黎安看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做出了不同选择的自己。
公寓楼下出现了一隻猫,毛色灰扑扑的。
她没有选择将她带回家,只是每天投食喂水,几个月后,那隻猫消失不见,不知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父亲的诊断证明被她提前发现,在她的要求下,父亲提前住院治疗,进行手术,好在还来得及,手术成功。两年后,癌症发生脑转移,父亲去世。
再向前推,她按部就班地选择学习、升学,与零零散散的数学公式打交道。
后来成为一名大学老师,某天下课后听到了两个学生在讨论一个作曲人叫季晚。
她有点疑惑,这是谁?好陌生的名字,随后将其抛之脑后。
…
每个人都有选择权。而沈黎安第一次真实的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权在自己手中,是五岁那年父亲要给她买了一隻小熊,分为两种款式,一只是粉色领结,另一只是绿色领结。
她伸出稚嫩的手指,指向了那隻绿色领结的小熊。
这是她选择的开始。
而就像她曾做过的无数选择一样
——死亡也不过是她选择中的一种。
每个人的归宿都是死亡,她只是提前为自己的人生画上句点。
她做了每个决定,在此之前她从未后悔。
她只是在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选择了某一个她喜欢的路。
包括死亡。
可现在,她得到了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
“病人生命体体征平稳,还未苏醒,稍后可以探视。”
……
耳边声音嘈嘈切切,如漩涡般席卷着大脑。
肢体上的感知逐渐恢復,而脑袋的感知似乎还在停滞状态。
这仿佛是一个重新认知的过程,她听到了季晚的声音,这次是真实的。
因为除了声音,还有触感。
她听到季晚的声音在叫她。
这回是真实的季晚。
眼眶微红,焦急的,令人动容的季晚。
这是另一个她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
……
正文完
也可以当全文完
听说
这是出院第一天,天气不错,气温回升,像是要入春了。
公寓没来得及打扫,仍留有她曾经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一些证据。
因为身体虚弱,季晚提出由她帮忙打扫,或者请阿姨帮忙。
沈黎安拒绝了,这是她造成的,理应由她来处理善后。
更何况,她环顾了一圈浴室的惨状,心想,真的好吓人啊。
浴室很多水渍留下的水痕,她打扫得很认真,不光是在打扫,也是在清扫自己心里的顽瘴痼疾。
季晚转身去整理卧室,她要在这里住下。在医院的这一周里,她是最难捱的那一个。
打扫完毕,沈黎安一转头,看到了靠在门边的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