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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腐烂远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它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那个人,是她造成了这一切。
进也不是,退也不想。
鹿昭神色前所未有的黯淡,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漆黑笼罩过她,甚至让她看不到来时的退路。
“……”
“当当。”
鹿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门口同时也传来了护士的敲门声。
这还是昨晚跟她说话的那位护士小姐,温温柔柔的对她道:“鹿小姐,您早餐就没有吃,现在到了午饭时间了,还是去吃点吧。这里有我们,盛小姐醒来我会立刻联系您的。”
神经紧绷着,倒也不觉得饿。
可想想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个地方又不允许吃东西,鹿昭就不得不起身。
而就是走,鹿昭也遵守诺言的在便利贴上给盛景郁写下了留言,告诉她:我出去吃饭了,很快就回来,不要害怕哭哭哦~
写着,鹿昭还勉强勾了勾唇,在句尾下方画了一个鬼脸。
——起码在这张纸上,她还是过去那个她。
这一次,鹿昭又被迫涨了见识。
高级病房不仅有配套的会议室,还有私人餐厅。寻着护士小姐给自己指道路,鹿昭走到了一处转角。
自动售卖机亮着明白的光,却又一大半正被一道修长的人影挡住。
盛明朝正站在这个机器前。
那原本穿着的西装被他脱了下来,随意的被搭挂在他的手臂上,白衬衫勾着他笔挺的后背,就连弯腰取物的动作都是矜贵。
鹿昭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前打招呼的,盛明朝这种的人即使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对自己有多么过分的举动。
正这么想着,一道银光就出现在了鹿昭视线中。
盛明朝手腕的上的表带明晃晃的垂着,服帖挽起的袖口写着一种无声的距离感。
这人刚刚从自动售卖机里取出来了两罐咖啡,此刻正将其中一罐递给着站在身后的鹿昭。
真是恐怖如斯的洞察力。
亦或者……
鹿昭的目光不可察觉的顿了一下,接着便自然抬手接过了盛明朝递来的咖啡:“谢谢,盛先生。”
而盛明朝也只是对鹿昭微微点了下头,似乎在说:“不谢。”
铝管贴在她的掌心,散发着与这种天气该喝的饮料相反是热意。
那拉环被拉了开来,接着便冒出一阵蒸腾着热意白雾。
这人看着不怎么显岁数。
行为倒是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
鹿昭心中腹诽,转身坐在了自动售卖机对面的公共连椅上。
她就这样当着盛明朝的面不紧不慢的喝下一口咖啡,等着苦涩衝荡布满她的味蕾,她才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盛明朝,对他道:“您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对吗?”
日光从鹿昭背后的窗户落进来,午间的光来的刺眼,亦如盛明朝眼中的鹿昭。
两道人影相对着,盛明朝信手拿着咖啡,对鹿昭道:“鹿小姐,聪敏过人。”
似乎是为了给鹿昭解释自己的“特意”是如何完成的,盛明朝说着便抬步走到了鹿昭坐下的公共连椅前,同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道:“这是一条去往私人餐厅的小捷径,自动售卖机正好可以看到转角处的情况,来的久了也就熟悉了。”
这人话语里带着一种熟稔,并不只是跟鹿昭解释这一件事。
鹿昭福至心灵,抬头看着盛明朝。
他漆黑而修长的身形吞噬着日光,让人看不出心绪,接着又道:“小郁人生中的几场大手术都是在这里做的。”
“小郁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她妈妈身上的病几乎全都被她遗传到了身体里,甚至要比她妈妈更严重。”
声线平直而深沉,盛明朝坐在鹿昭身边,同她叙述起了盛景郁的过去。
鹿昭端坐在一旁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她做好了盛明朝会对自己的身份否定驱赶,却没想到盛明朝会以这样温和的语气,以盛景郁的故事作为他们谈话的开始。
“十五岁分化那年,小郁差一点就没命了。她的腺体没有完全萌出,原本蛰伏在脖颈下方的畸形的状态更甚,交织在脊柱周围的血管时刻处于被压迫的状态。”盛明朝声音藏着不敢回想的后怕,他微微抬起视线,看着对面的自动售卖机,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最后老程联系了这边,把小郁转到这里。抢救进行了一天一夜,身上的血都换了个遍,这才勉强把她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二十八岁的最后三个月,小郁的腺体发生严重病变,从周遭的血管压迫到了声带,急性脑失血,脑缺氧,这次直接是断断续续的进了好几次手术室,她的情况才被有效的控制住。但代价是她以后都不能够再唱歌了。”
鹿昭听到这些事情,脑袋里第一时间折算出了一道数字。
景韵出道十三年。
正好是十五岁到二十八岁的距离。
景韵是那样的有天分,出道就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人们羡慕,渴望,甚至嫉妒她的能力,却没有人知道这是她用怎样的孤寂换来的。
因为身体原因,盛景郁不再适合上学,也不再适合接触太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