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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朋友耍,”赵睦不想跟人多废话半个字,眼睛直视男人而再问:“差役为何打那三人?”
“”头髮打绺成结浑身散发臭味的年轻男人本想拿这满脸傻气的有钱子弟涮两句,说不定还能诓俩钱花花,没成想被这少年一眼看得心里直发慌。
乖乖哩,这少年眼神老辣得直透人心,比坐公堂的父母官还犀利。
年轻男人再打量少年,以及护在少年身侧的精壮男子,咧嘴歪腮道:“那不是他们违规经营么,不搁衙门指定的地方贩卖营商是重罪,没收家伙什和罚钱都是轻的,怎么样小公子,没见过这场面吧?害怕的话还是别看了。”
赵睦熟谙周律,营商目里绝对没有打罚投狱,她虽不太了解商行约规,但约规罚不可能重于国法。
静候须臾,待街道司差役说完一句“违者下场如此!”后,赵睦衝差役喊话问:“差爷打人凭的哪条律法?”
正趾高气昂训斥百姓的差役应声转头,见开口问话的是个衣帽整齐仪态不俗的少年郎,眉眼高低知地衝赵睦抱个拳,道:“小衙内何需站在这里脏了靴子底,这厢不过是几个贱民犯事,何劳小衙内过问,不知小衙内归何处?小人派兄弟送您,城南路绕,不好走哩。”
差役变着法打听赵睦家门,护从替大公子开口道:“我家马车在旁候,不耽误差爷当差,只是不知民犯何事要当街警罚?”
差役脸上笑意油滑:“贱民不罚不知规矩,小人们也都是听上官吩咐办事。”
训斥百姓时口口声声说着“依照大周律法”,此刻赵睦问所凭,差役反而搪塞唬弄,可见打人完全是胡来。
护从高度注意大公子,准备在大公子再有言语或行动时及时暗暗阻拦,以免徒生是非,未料大公子闻罢差役言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回到马车上,大公子擦着身上水雾,突然问:“锐丰,可知家里厨房买菜买粮油那些,就那些做饭用的东西,可知它们都是从哪里买进?”
刚坐上马车的护从锐丰被问得愣住,下意识看向旁边正在驾车的同伴俊垚。
护从俊垚倒是清楚这些无人过问的琐碎事,边驾着马车走另一条路边回道:“菜蔬进的西市白家果蔬行,粮油酱醋盐糖料类进的西市程记,四季薪炭冰用承包给了个户,年节点心多靠卢家店,咱们路过西市,公子可要顺路看一眼那些地方?”
“不了,芋圆要赶紧带回家,凉了不好吃。”赵睦语气如常,片刻后又问:“四季薪炭冰承包给谁了?”
坐在车头的二护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锐丰用胳膊肘拐俊垚一下,俊垚犹豫间,赵睦声音缓缓传出来:“不要紧,我只是问问。”
俊垚道:“回大公子,包给了一个姓卫的人。”
“那是何人?”赵睦还怕俊垚不好说,补充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公子说话多和主君相似,委婉而深刻,必要时还会给大家留足面子,俊垚领大公子好意,如实相告道:“那人自报说,他是家中主母夫人妹妹的夫家亲戚,小的们只是偶然与他闲谈几句,不知他是否故意攀高。”
家中主母夫人有两位,不巧陶夫人母家中只有兄弟众多,赵睦没有姨母,甚至连表姨都无,故而那姓卫之人只能是同林院亲戚。
赵睦淡淡应声:“我知道了。”
锐丰俊垚对视一眼,不敢问大公子为何想起问家里琐碎事。
家里目前有三位公子,三位都是嫡出,人人都知二公子沉稳三公子活泼,唯独大公子不同,大公子小时随三爷在外历练,回来后与家里人都不大亲近,若非主君把吴小姑娘送其蓁院让大公子照顾,大公子怕是与陶夫人都不亲近。
大公子小小年纪就让人捉摸不透脾性,而且喜怒哀乐鲜形于色,除去其蓁院吴小姑娘能逼得大公子跳脚外,阖府上下没人见过大公子衝谁发脾气。
但大公子过问家宅琐碎的事护从还是要给主君禀报的,主君虽然不表露,主君身边近些的人都知道,主君对大公子上心程度要高于二公子三公子。
更何况几日前主君已经放出话去,大公子将来要继承他衣钵,而今而后全家上下谁对大公子不得更敬着?
作者有话要说:
赵睦小日记:
别家都是孩子坑爹,我家是爹坑我,谢谢。
11、
作为赵新焕亲卫,锐丰和俊垚虽然年轻,实战经验有所欠缺,嘴巴却然一等一严实,而赵睦打听家中日常琐碎的事还是被人传出去,甚至传到松寿堂她老祖母全老太太耳朵里。
盖错在赵睦那日闲暇,随手拽住二管家曾添祥问家中每月灯烛油火开销。
“堂堂赵家儿郎,应该志在四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你应该操心,买灯烛花多少钱是你需要过问?那是当家主母该做好的事,怎么着,你是觉得当家主母管的这事不合你意咯?如此你大可以找你爹说去,家中大公子跑去问管家帐目算是怎么回事,老婆子本不愿多嘴管你们小孩子的事,可你看看这闲话都传到我这里来,以后做事看你还敢否草率”
松寿堂正厅里,赵睦恭敬坐在下头交椅里聆训,低眉顺目模样乖巧,老太太就着“儿郎不该过问内宅琐碎”说教良久,最后表示气得头晕,挥手退下屋里所有侍奉丫鬟,隻留贴身的海妈妈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