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页
“夫人这话好没道理,我怎么就不管了?”赵新焕脾气好,情绪平稳,无缘无故遭怼言也不生气,只是问:“遇见何事,且莫急吵,先与我说来听听。”
上官夫人把积压已久的话倾诉出来:“世子对我哥哥做的那些事,拐回来打算如何对东归来交代?他兄弟俩都是十年苦读凭本事考功名踏仕途,老大做那些事时,可考虑过他的亲弟弟以后该怎么办?”
说着,上官夫人声泪俱下:“我知哥哥一时糊涂做的那些事大错特错,可他已经在悔过,老大做甚还要再逼他一步?这一步逼的不是我哥哥,是东归来的前程,主君,亏掉的这个公道,谁能来还给我的东归来?”
“你所言这些,是谁告诉你的?”赵新焕放下筷,巾子擦了嘴和手,平静问:“是你身边哪个嘴碎嚼舌根的?还是你那几位今日登门的侄儿女?”
话语间,赵新焕向立在上官夫人身后的宋妈妈撇过去一眼,只见宋妈妈两手交叉迭放在身前,把头低得深深。
上官夫人哭泣着半转过身去,不再面对赵新焕,低着头,哭腔道:“主君顾左右而言他,不说事情怎么解决,反而是要先追究是谁说与我,这摆明是打算偏私老大倒底了。”
说着又唰唰掉起眼泪来,脸半遮挡在手帕后自哀自怜:“东归来,我苦命的儿啊,是为娘不中用,为你讨不得半个公道来,公道讨不来且还罢了,连人生大事都着不下个影子来,让你只有个下贱的通房丫鬟左右在照顾”
赵新焕沉吟片刻,在上官夫人的孤苦抽泣声中道:“不管外头那些别有用心者,在你面前说过甚颠倒黑白的话,你且记住,是渟奴从大理寺卿铁弥手里保下你兄长性命,铁弥,那是连公家都奈何不了的铁面判官,而且,可曾有人对你说过,渟奴为帮东归来保下上官霖甫,而付出了怎样代价?”
“老大保我哥哥?”上官氏不信,音调都拔高几分:“主君莫要再欺我妇人家对外头事一无所知了。”
赵新焕扫眼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平静得似乎没有受上官夫人这通哭诉任何影响,道:“妇道人家休要人云亦云,孩子们的事孩子们自己解决,渟奴已正式向我提出把世子印交给东归来,我不日会呈折上报大内……饭我吃好了,你再吃多点,近来瞧着都瘦了。”
说罢起身提步,瞧样子是要走。
上官夫人跟着起身,泪眼朦胧的,一时忘记抽噎:“主君去哪里?”
“替你给别人道歉去。”赵新焕语气平静,脚步未停,拽上大氅出门去,甚至没在屋里把大氅穿上。
初春天气,外头依旧寒风料峭。赵新焕带了贴身小厮童凯离开,屋里一时只剩上官夫人和宋妈妈。
上官夫人红着眼眶坐回桌前,拉住宋妈妈手道:“这样急匆匆,他肯定是去东边院子,每次去东边,他都不管不顾,甚至连大氅都不待披上。”
宋妈妈回头往门口方向望一眼,劝慰道:“夫人莫灰心,主君再一门心思往那边扑,搁不住那边总是冷脸相待,人心都是肉长的,主君每次去那边都会惹满肚气,饶是主君脾气再好,终究也会心冷,夫人您只要做好自自己该做的,主君心如明镜,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枕边人。”
上官夫人抽抽鼻子,狐疑问:“老大救我哥哥的事,你可曾听说过?”
这可不是随便甚小恩小惠的便宜事,老大若救了东归来舅舅,那小王八蛋他会在家一声不吭?而且东归来也不曾和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过隻言片语啊。
宋妈妈道:“二公子只是说不让咱们插手这件事,莫非真是他们兄弟间有什么协议?”
上官夫人稍加思索,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你去老二院里把冬葵那个贱蹄子给我叫过来。”
“夫人,”宋妈妈轻声提醒:“冬葵身子不便,二公子不让单独传她来见,而且二公子现下当差还没回来。”
听到这个,上官夫人忍不住咬后槽牙。
冬葵那下贱丫头许是老母猪托生转世,肚子里动不动就揣上娃娃,前几年上官夫人还能想法子让那孽种流掉,现下东归来那小崽子把人看得愈发要紧,上官夫人再着急也没办法。
“啧!”上官夫人按额角,苦恼:“罢了,那贱蹄子是祖宗,既然请不动她,我亲自过去看望她总行吧?!”
赵瑾在礼部当差,近来因为他舅父上官霖甫的事,以及开平侯府也在贺氏风波中受到些许牵连,他日子并不好过。
说句难听话,什么人养什么狗,礼部大多数大小官员都跟他们那秃脑门精明尚书章不计般,像掉进油缸里的耗子般油滑且现实,你是贵人,那就捧你,你掉下云头,那就朝死了踩你。
至于为何他们不担心赵瑾翻过身后会报復?真是笑话,汴都世家门阀多如牛毛,一个区区开平侯府,过了气的老牌世家,现今全靠赵新焕和赵长源在里外苦苦撑着,他家子弟不比钱国公府金贵,赵家子更不是啥欺负不得的王孙贵胄。
再者说,朝中大臣们互相之间利益纠葛千丝万缕,不管是打狗看主人也好,还是别的其他原因也罢,失势被欺是常事,得势力不报復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是吃这口饭的,指不定你啥时候就有求用得到人家的时候,所以别把路走窄了。
柴周官员么,饭可以乱吃,女人可以乱睡,爹可以乱喊,儿子也可以乱认,唯独人不能乱报復,路不能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