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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低低头,默然挨下母亲骂。
“罢了,”面对这般没棱没角的儿子,上官夫人感觉自己是一拳头捶在棉花里,道:“为娘听说,是老大把你舅父救护下来的,虽不知老大能护你舅父什么,但若果真是如此,娘不该误会你长兄的。”
上官夫人想从儿子嘴里套话,套套赵睦究竟护了她哥哥什么,她总是担心,赵瑾赵珂兄弟俩老实巴交,会被老大那个莲藕成精的小王八给骗去。
赵瑾仍旧恭敬端正地坐着,莫说身形不变,连说话快慢和语速语调都无有丝毫变化:“长兄事大理寺,他的具体差事儿不得而知。舅父关押在大理寺,至于涉何案何罪要等大理寺张榜公布,倘母亲实在关心,何妨去问问父亲?”
上官夫人:“……”
问主君,那不是自找苦吃。
上官夫人心中哀嚎,自己这是养了个儿子么,这是养了个小祖宗,好气哦。这么一对比,发现还是三儿子北疆复最可爱,可惜老三过年替他父兄们回了老家,眼下还没回来。
稍顿,上官夫人道:“今个你几位表兄弟又来哭穷,我只能再贴他们银钱,年节前后他们已共从我这里讨去数万余两,娘不是富商巨贾,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他们把血吸干,儿啊,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赵瑾道:“舅父素来对几位表兄弟不多约束,纵得他们不学无术,若是长此以往,莫说母亲没钱,父亲也会生气,母亲若想解决,最好还是给他们谋个正经差事做,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上官夫人道:“我记得你大哥有位朋友,似乎姓刘,是什么大东家大老板,他手里肯定有许多谋生路子,不然你帮娘去……”
“母亲莫想那个,”赵瑾冷静指出:“过年时,您曾当着全家老少面,说阿裳做生意这里不好那里不妥,阿裳正是与刘启文搭伙经营的,您觉着兄长会帮您向刘启文开这个口?”
上官夫人神色变得几分不自然,哼哼道:“那件事,你祖母不是已经当着全家面说过我了,老大还在记仇?他也忒小心眼,亏外头人还说老大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呢,这点气量都没有。”
“母亲,”赵瑾提醒道:“彼时您挖苦的是阿裳,非是什么阿猫阿狗,兄长平时脾气好,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上官夫人眼睛转了转,问:“老大是不是看上阿裳那丫头?不然怎么就是底线了,我看老大瞧阿裳丫头那眼神,与你看贱、冬葵,与你看冬葵眼神好不相似呢。”
赵瑾目光轻闪,道:“无论兄长与阿裳如何,母亲切记莫要有甚想法,阿裳惹不得,否则兄长真会让舅父一家在汴都销声匿迹,若是如此,上官家几代人呕心沥血之经营,可就真要毁于一旦了。”
人都有不信邪的时候,上官夫人轻笑:“老大再有本事,他不过也只是小小大理寺评事,最厉害头衔无非是开平侯世子,而且你爹说,老大将要把世子印给你,你知道么?”
说起这个,上官夫人两眼里绽放出热烈光芒。
“儿知,”赵瑾被母亲反应刺痛,心里生出股浓浓的无可奈何感,轻叹:“母亲切莫以为儿掌世子印后,便会为表兄弟们谋利。”
上官夫人被看穿心思,不满嘀咕:“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赵瑾饥得有些胃疼,不由催问道:“除去这些,不知母亲还有何吩咐?”
这是赶人喏,上官夫人悻悻道:“不说便不说,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你爹已在为你相找好人家,若你能赶在冬葵生产前娶妻,那么冬葵的娃娃生下来就是嫡子,这对你对冬葵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谁家正经嫁女儿十个月不到就会嫁出去?那将置六礼于何地呢,赵瑾不多辩驳,隻起身拾礼:“儿送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赵瑾日记:
小时候,父亲忙于差事无暇顾及家中,大哥不在家,母亲却非要把我和弟弟与大哥比高低,由是对我和弟弟教育总很严苛。
我俩经常因为背不好书写不好字被母亲关起来,不给吃也不给喝,冬葵和我一样年纪,常常偷摸给我们送东西吃,冬葵甚至能看出来我心情好不好,她还会想方设法逗我笑,母亲从来不在乎我和弟弟是否会饿,是否开心。
我与冬葵的故事很长,长到从小到大,我与冬葵的故事很短,短到只有一句话,我真心在乎她。
其实,我少年时和冬葵的那件事,只是我为和她在一起而设下的局,连母亲都上当,可父亲和大哥看穿了我的把戏,他们不过是都没说透。
65、
且说赵新焕从同林院上官夫人处离开,饭才吃没几口,尚且饥着,心里有些纷乱,独个回书房静坐些时候,又穿上大氅来东边其蓁院。
陶夫人三餐时间都相对较晚,赵新焕进门时外头天色已彻底黑下,陶夫人这里热饭热菜才新上桌。
桌上饭食简单,虽非一箪食一豆羹,却也是侯门爵院之少见,简直比松寿堂老太太那里还朴素,跟坐道修仙样。
而且只有单人份量。
赵新焕敛袖坐下,瞧着碟子里的煮黄豆沉默片刻,问道:“饭还多么?”
陶夫人并没有精神头招待主君,如常柔声细语,态度却是疏冷:“厨房此刻已经封灶,只有眼前这点简单素食,定然招待你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