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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侯府长辈们对吴子裳跟着赵睦的情况表示这很正常,当有客人打听吴子裳为何进赵长源休息室,议论两人关系是否太过于亲密时,开平侯府仆人用疑惑语气回答道:“那是阿裳姑娘呀。”
那是阿裳姑娘呀,若阿裳姑娘不能进大公子屋,还能谁有资格进大公子屋?若是阿裳姑娘不能与大公子亲近,还能谁有资格和大公子更亲近?
这厢里,吴子裳发挥钉子精神赖赵睦屋里不走,连床榻都被她霸占去一半,大喇喇趴着,侧脸贴竹片编制成的凉席上取凉,“咱家仆引客去客房休息时,我看见那个宋云曳了。”
“看见就看见,他敢与你对视?把鞋给脱掉。”赵睦警惕地看着那两隻没脱鞋的脚随着小腿翘起而乱晃,生怕阿裳直接把鞋给甩床上。
吴子裳看也不看,摸瞎蹬掉两隻绣鞋,一个翻身彻底滚上床,无比正经叮嘱道:“下午要是离开,哥哥千万记住喊我一同,人命关天哩,不可儿戏。”
赵睦坐桌前,肩膀微扣,不似在外那般板正挺拔,絮叨道:“不要害怕,凡是会放狠话要你走着瞧、等着看的人,基本都是没啥威胁的存在,他奈何不了你,所以放狠话为自己找面儿,你真正要小心的,是交锋失败后体面退场之人。”
“以前我惹事时,你怎不早给我说?”吴子裳嘟嘟囔囔,“现在才想起说教,有点晚了呢。”
一句话把赵睦气笑,食指中指并起在桌面点几下,强调:“以前给你说话,你是句句有回应又句句没在听,现在跟外头吃了亏,拐回来埋怨你哥没好好教你道理和本事,吴子裳你良心呢?”
“……良心让狗吃了,”吴子裳在床榻上颓丧翻滚:“可是那个宋云曳他就特别吓人,我害怕呀,他衝到我面前时,比我高那么多,壮那么多,要是打我,那简直一拳能把我打飞,搁谁谁不害怕。”
以前那个把钱媛妹妹骂哭的英武小丫头,随着年纪的增加、阅历的增长,反而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长角出来反怕狼”。
赵睦哭笑不得:“你找我来,我就打得过他咯?”
“嗯呐,对呀,妹毛病啊,”吴子裳一激动就不知说的哪旮瘩口音,调子七拐八拐,又认真又好笑:“憋当我不知道嗷,你打架老厉害了,江平阻董家寨民追,你一个打人家多少个?我就直道,你打不过别人都是假象嗷。”
赵睦笑着道:“没关系,不要怕,今个你就大大方方出入,宋云曳不敢把你怎么着,要不要打个赌,他连目光都不敢与你接触?”
吴子裳:“别是因为在咱们家,他顾及着,回头出了咱家门,他一脚给我踹地上。”
“那这样,”赵睦道:“过几日西台侍郎龚道安家的龚庶梁在老九河上过生辰,遍邀世家子弟,宋云曳必在场,你同我去,咱个正经会会他,如何?”
且不说邪不压正那种大而空的话,往小了说,没做错的人千万个没理由要怕那个做错事的人。吴子裳长这样大头次当面锣对面鼓这样与人发生衝突,她表现已经很好,换成别家娇生惯养的闺阁姑娘,恐早已吓得日夜啼哭难安眠。
“你要在跟前,”吴子裳再三确定:“你寸步不离,我就同你去。”
“没问题,”赵睦应着:“寸步不离。”
说完这个,稍顿,吴子裳正要开口再言,被赵睦抢先一步:“你睡会儿,我还有点事。”
不等吴子裳应答,她哥哥起身离开。这个年纪上,赵睦无论如何都不大会与吴子裳同室而歇,除非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在。
片刻后,约莫赵睦不在附近了,吴子裳从床榻上一跃而起,连声唤杏儿进来,鬼鬼祟祟吩咐:“今个来有国子监祭酒董家女眷,他家来的是哪位姑娘,你去打听打听呗。”
在小抱厦里躲凉快的杏儿对姑娘的吩咐从没有产生过疑问,应声就往外衝,又被吴子裳在后头迭声嘱咐:“你戴个帷帽,日头可毒,别晒成黑炭!”
杏儿随手拽个帷帽撒丫子跑出去。
杏儿自幼跟在吴子裳身边,性格也是外向开朗,与荷花园里做活的府仆稍微一配合,很成功与董家仆婢搭上话。
大家又都是为奴为婢,很容易有共同话题,主人家都去午休了,几位时时准备侍奉主人而不敢休息的丫鬟,由杏儿带着凑在凉快处聊天。
即便有时候别家丫鬟们诉的苦杏儿从未体会过,但拿出感同身受的惨状杏儿还是会的,不多时就与诸府丫鬟们打成一片。
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从随,杏儿在同阶层的交际上基本属于游刃有余,除非遇见什么超级大人物的超级大从侍。
待吴子裳囫囵吞枣般打个并不安心的盹起来,杏儿已带回满筐满箩消息,还不止董宅一家。
与人聊天到嗓子冒烟的杏儿吨吨灌自己两杯茶,喘口气道:“董家来的是嫡出女儿,排行六,闺中唤董之仪,年龄比姑娘你长两岁。”
关于董家女此人,董家婢女的说法,和全天下夸讚官宦世家女郎时是不二的形容,琴棋书画样样通,温柔贤惠勤俭持家,懂事得体心胸宽广,孝敬长辈友爱手足,唯一缺点是董姑娘长相不是世俗定义中的漂亮。
杏儿道:“此前他家曾送过画像来咱家,夫人看过,说是清秀可爱,董家婢女进屋侍候时,他家另个婢女让我偷瞧了几眼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