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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谢岍长的人高马大,俩脸蛋子被西北风沙皴得干裂,糙得远不比赵睦十成之一精致,但是谢岍心思细腻啊,办事绝对稳妥可靠,她嘴上说着去买吃食,其实人压根不会离出这个小单间十步远,时刻警备。
放赵睦和个陌生人单独待着说话,谢岍比赵睦自己还要高度注意赵睦的人身安全。
术业有专攻,赵睦不懂谢岍那套行军打仗,谢岍也不懂赵睦查疑断狱,她差人买了早餐回来,自个都蹲门外喝完碗胡辣汤,解决掉两盘水煎包后,赵睦还没盘问完皮执。
眼瞅热腾腾的肉胡辣汤就要放凉成碗皮冻子,谢岍犹豫着要不要先帮渟奴把胡辣汤喝了时,屋里头响起寒暄别声,谢岍端着胡辣汤以迅雷不及掩耳速躲进隔壁空单间。
赵睦送人从不远送,哪怕对方是皇帝,她也是走到门口就停步。
吩咐随差好生送皮执离开,赵睦抱起胳膊靠上门框,问:“买有茶叶蛋么?”
“有,”谢岍从隔壁出来,挎包里摸出包在油纸里还热乎的俩茶叶蛋,碎叨道:“茶馆伙计还不让把外买的吃食带进来,嘿,这什么霸道规定,煮鸡蛋又没用他家茶叶,真是店小规矩大,池浅王八多。”
在熟悉的碎碎念中,饥过头到胃疼的赵睦飞快剥了茶叶蛋,一口半个两口一个,鸡蛋皮光明正大丢地上,还没咽下,谢岍已把那碗皮冻胡辣汤端到赵睦面前。
“不,”赵睦嘟囔着取下腰间小水壶喝口水,把鸡蛋顺下去,道:“你得陪我去个地方。”
谢岍呼噜喝一大口放凉的胡辣汤,不满:“我好不容易回来趟,找你玩还是找你当差来?”
“陪陪我嘛,”赵睦示弱从来不含糊:“我要去见几个放虎皮钱的。”
“走着!”谢岍又呼噜喝口胡辣汤,这个必须去,保护渟奴人人有责,放虎皮钱的人可没善茬。
赵睦急着办事,不待把小水壶挂回腰间,人就大步流星朝外去,谢岍一手端个空碗,一手端着原本买给赵睦的胡辣汤大口大口喝,人三步并两步追上来,她还要把人家早餐摊子的俩碗给还回去哩!
“死者苗同军,国子监太学博士,投井而亡,早上他媳妇发现的。”驶向城东的马车上,赵睦简单提涉案人。
谢岍歪头快速翻看着赵睦盘问皮执所写记录,随口应:“太学博士,正六品,掌教五品以上郡县公之子孙、从三品曾孙,每经百人,每七十学生有典学四,掌固六,汴都籍十五,对哈?”
自贺氏伏法,朝廷百司新整改,赵睦便让谢岍背记新的百司职权官责,熟悉朝廷机构现行运作,为难得谢岍吃不好饭,要知道,我们谢营长最不喜欢背书,但没办法,渟奴让背的,就算背书背到头髮掉光那也得背下来呢。
“对,没错,非常好,”赵睦往前倾身,大口吃谢岍去还胡辣汤碗时又顺便给她买的卷饼,酱汁好险掉身上,鼓着嘴:“太学博士俸禄如何?”
谢岍想半天,吭哧瘪肚勉强对答上来,想架二郎腿又发现车里空间不够大,只能老老实实并腿坐好,“现行还是高俸禄养廉洁之策,他们太学博士的俸禄足够养活死者两口,怎么会怀疑苗同军借虎皮钱?”
“苗夫人说昨夜有帮人来找过苗同军,自称苗同军朋友,但苗夫人从没见过,苗同军跟他们出去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苗夫人说他回家后身上有淤青,仵作简单查看后证实死者确实挨揍了,”赵睦单手从腰间皮製挎包里摸出张借条,嘴里兜有卷饼,鼓起半边腮:“这是苗同军夹在遗书里的借条,你看认识不。”
经天纬地谢重佛曾虎虎生风横扫整个汴都黑门,民间恶势力帮派大小百余家无一漏网全被捣了老巢,导致现在那些民间帮派/势力见着谢岍都恭敬称呼声“二爷”,虽然谢岍表示不喜欢这个所谓尊称,但也比喊“二/奶”好听多。
别说,借条上这个放虎皮钱的组织她还真认识。
“靠,”谢岍指着借条上盖人名印章的地方,用力戳两下:“这人是之前这个黑贷组织里一个小头目,曾吃里扒外与我合作打掉他老大,毁了那黑贷老巢,现在摇身一变他又拉起摊子成老大,真是风水轮流转,欸你们汴都治安都是这么好吗?三年不到叫人又发展起来,怎么着,春风吹又生啊。”
赵睦:“”
淡定,谢佛狸没别的缺点,就嘴碎,老碎碎,比卷饼里的花生碎还碎。
赵睦匆匆吃完最后一口卷饼,擦着手,鼓着半边脸嘟哝:“说正事,苗同军借虎皮钱一千两,据证他没有吃喝嫖赌恶习——当然,现在不能证据确凿排除此结论是否为真,所以我们此行目的有二。”
“知道,”谢岍虽然不喜欢读书和舞文弄墨那套,但是脑子转飞快:“首先要搞明白苗同军是否沾染吃喝嫖赌事,其二,搞明白苗同军借这老多钱的目的。”
“到位。”赵睦打了个响指,拧开随身小水壶喝水。
谢岍道:“可这事发生在维素巷,不该本地县衙或者汴都府接手么,怎直接拔进你们大理寺了,莫是和此前那位勇跳大明门的有关?”
“唔,”赵睦咽下水,指骨节擦嘴角,苗同军所留遗书内容她不能告诉谢岍,“这个还说不准。”
皇啸秋是官至正七品,没有硬性规定必须要大理寺接案,汴都府抢在前头到现场,案子便给了他们,不过这回的自杀主角苗同军官至正六品,品级达到规定,则他的案件只能由大理寺受理调查,负责此案的寺正官李雪瑞有意并案,但前提是有确凿证据指出两个案子有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