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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桐书开他顽笑:“大杀四方?你拔的哪把刀?”
众人哄堂大笑,刘启文把话题往下一转,又说起公门近来连颁新商律之事,一帮人凑起来聊不完的话题。
至时晚夜深,娃娃们趴各自父母肩头睡着,宴散,吴子裳胃疼,钻进马车便蜷身躺在赵长源腿上,待回到家亦是赵长源背她回卧房。
喝几口热水又强忍着洗漱,终于能躺下来后阿裳侧身而卧一动不动,任赵长源手从背后伸过来给她揉胃。
昏昏欲睡时耳边仍是聚餐时满屋小娃的吱哇叫喊,她忍不住嘟囔:“今个我吐,潘姐姐还问我是不是有了,后来大家聊天,也是围着孩子,虽她们也是好心,但幸亏你我成亲晚,若是同他们般早成家,那岂不是要被催生催得发疯。”
揉在胃上的手似乎顿了下,身后响起赵长源平静温醇的话语,问得随意:“早几年,你十六七,接受的了我?”
“……”吴子裳答不上来,须臾,翻个身钻进赵长源怀里不需要再揉胃,她偷偷用力嗅着熟悉的淡淡皂粉味。
过往二十余年的所有经验、学识、阅历、坎坷等诸多因素相结合,方始成就今日之阿裳,可若是时间拨回到她十六七时,若当时让她知去赵长源秘密,她会无法面对,从而绝望崩溃,最后选择永远逃避。
之所以二十多岁时又可以接受,是因为在离推那几年她曾和陈知遇试着相处过,陈知遇的介入使得迷惘摇摆中的她确定自己对女孩更有好感。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没了这个忧还有那个忧。阿裳喜欢女孩子,想方设法去忘记赵长源,却最后发现怎么都忘不掉,严重时,便是和陈知遇亲吻,她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赵长源来,百般痛苦之下,她和陈知遇分开了。
后来于鸿蒙再见赵长源,那其实不是单纯的巧合偶遇,是阿裳精心策划良久的计谋,她不甘心那样的结局,遂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试着争取的机会,孰料赵长源告诉她原来哥哥不是哥哥。
能不气么?能不恨么!阿裳恨不能拎公门杀威棒直接给赵长源痛打一顿,而赐婚圣旨也来得那样恰好,早一步或晚一步,她们两个都可能会永远错过。
须臾,吴子裳一根手指抠赵长源侧腰,懒散问:“吃饭时怎么会想起给我带蜂蜜水?”
赵长源累得闭着眼,神思半游离,含糊道:“你不近些日子肠胃总不大舒服么,明个正好我在家歇,咱们去看看郎中,老是反胃想呕吐可不好。”
“赵长源。”吴子裳轻声唤。
赵长源困到险要立马睡着,拖长声音应:“嗯。”
“你想有个小孩么?”吴子裳见过偶尔见过赵长源看小孩的目光以及对待小孩的态度,喜爱不是作假。
被子下,赵长源把人抱紧几分,懒散地低声呢喃:“不想,别家孩子逗逗倒是可以,自己养就嫌烦,我们两个过不好么?”
实没必要去弄个娃娃来分神,她两个过日子尚且过不够,做什么再给自己弄个小祖宗,这些年来没人比赵长源更清楚阿裳对小孩的态度,那可称得上“亲而不近,疏而不远,敬而畏之”。
“可是我们会老,老来病了怎么办。”吴子裳也不知自己今晚怎么了,忽然替赵长源感到委屈。
赵长源笑,摩挲她后背,睡意消退几分:“怎么着,是养小孩能长生不老,还是小孩能给我们老病当药引?你今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
“反贪腐事不易,会得罪千千万万人,”吴子裳捏紧赵长源一点寝衣领:“你一定要平安。”
平时赵长源不怎么与她说直率的公事,今个在酒楼吃饭,吴子裳始从翁桐书他夫人口中得知,不久前中台派出去的办案官员在外遭遇不明势力刺杀,主办官员险些丧命。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无论放哪行哪业皆管用,商界尚且如此,况乎那些手中有权力的官身之人,赵长源是而今朝廷里的反贪腐第一人,想要她性命者多如过江鲫。
“我会时时勤注意,”赵长源不多解释其他,反而用顽笑的口吻叮嘱:“担心我不如担心你,吴子裳,你可稳住了,别让我后院失火嗷。”
心怀不轨者无孔不入,赵长源早已加强阿裳身边护卫,多时以来拦截不明势力不下五十回。
“对不起,阿裳,”赵长源道歉:“你本爱自由,今朝却让你因我而受到束缚。”
生意场本就是人情来往多,因着赵长源所务事,吴子裳不仅不能再随意见什么人,她现在连出门都不再自由,坐什么车、走哪条路、去何处做什么,尽要经过赵长源心腹护卫安排。
以前吴子裳从不知赵长源培养有死忠明暗卫,更不清楚赵长源培养了多少数,她隻认识赵新焕留给的明卫锐丰和俊垚,而今俊垚成了她出门时寸步不离的护卫,让人不禁感慨丛生。
“所以你也别惹我生气嗷,”吴子裳语气轻松:“敢不听话惹我生气,我就乱跑给你看。”
“妥,中,管,保证不惹你生胖气……”赵仆射罕见地被人威胁,不敢反驳不敢强,满嘴答应着,手不老实起来。
被吴子裳把手拽出去:“跟你认真说话哩,正经点。”
“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只差指天发誓,”赵长源翻身把人压住,淡淡夜色中歪头轻咬人:“好阿裳,我们还有后半辈子要一起过呢,哥哥答应过你的事何曾食言过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