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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尖上无价宝,嘿,说得跟谁没有一样。
只是赵仆射的无价宝近来有些忙,据说是一位在离推时结交的伙伴兼朋友来汴都,吴子裳忙着与那人处理生意事。
盖因敌对势力收转入暗处,赵长源等人所有动静也分为明暗两拨,明面上只剩三台在抓各地所耗帐目的事务,右仆射点卯放衙特别准时。
这日听说吴子裳与人在三思苑吃宴,晚些时候仆射特意来接,她要了个小独间静静等,三思苑主人王静女外出办事归,闻知后特意来见。
“人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王静女上来撂下这句促狭,同拿出的还有块茶饼,放桌上放得小心:“刚得的好东西,孝敬您老人家。”
赵长源往紫砂小茶盅里斟茶,用杯叉递放在王静女面前,同时抬眸看过来。
王静女笑得无奈,隔空点点茶饼道:“正经朋友所送,我又不爱喝茶,搁手里纯粹浪费好东西,你不要我也是送别人。”
赵长源瞧两眼包裹严密的老茶饼,想起有位朋友偶尔去自己当差处打劫茶叶,遂与王静女商量:“我要一半如何?”
茶饼拆开就不值钱了,她今朝打贪官污吏,故不能不以身作则,处处谨慎亦是防止落他人把柄口实,凌粟高仲日和刘启文他们那些旧友便从不送她东西,他们之间往来不把情分寄托在具体物品上表达,而是习惯有事一起上。
照话本戏折子里刻画正派人物的风格,这茶饼赵长源是断不能要的,偏这家伙行事有时出乎人意料,你敢送茶饼,她便敢切开要,可想而知是仅仅想要茶,而非贪图老茶饼的价值。
若是给有心人编排去,那这怎么不算收受贿赂?要算的。
气质清冷如王静女,不笑时宛如仙女下凡,清潇高雅,此刻却是被连连逗笑,努嘴示意旁边茶具堆:“你自己拿茶刀切,要多少切多少。”
赵长源拿茶针撬茶饼,半低着头,神色认真。
王静女看了会,不时伸手帮忙,随口道:“好几家得到消息,已经联手,准备路上采取行动。”
赵长源正使力撬茶饼,梨窝都被努出来,语气仍旧淡然:“期待已久。”
三台查天下帐目,鸾台相鞠引章已下地方查了几州,九方边军帐目则是需要中台相亲自前往,即便没有查帐这桩事,三台相每年也要下地方抽查,皇帝抽签,定下此番中台去往祁东军,祁东那边,有些事也的确需要赵长源亲自过去趟。
仆射行程本严格保密,若非各方人马大力收敛势力使得贪腐事不好推进,若非硬骨头实在难啃,赵长源不至于想出这么个抛饵下钩的阴损方法。
王静女又忍不住笑,她可实在喜欢和佩服赵长源身上这股“万物皆备于我”的嚣张,混世道么,可见跟对人多重要。
“啊对,”王静女躲开赵长源撬茶饼蹦飞出来的碎末,懒得吐槽赵大公子笨手笨脚,说正事道:“康万青的帐簿之事,至今还是没能查到半点头绪。”
奇了怪,这个老茶饼尤其难撬开。赵长源把桌面上碎渣拢起,仔细观察这个难撬的茶饼倒底该从哪里下针才能保证茶饼不被撬碎:“可曾怀疑过,康万青口中所谓帐簿是否当真存在?”
若帐簿从头到尾只是康万青撒的弥天大谎呢?
那帐簿事关重大,系着多少人身家性命,康万青死后这几年,包括但不仅限于汴都在内的官员们疯狂找那个帐簿,连三台相亦暗中派出人手找帐簿下落,莫说康万青老家老宅被掘地三尺,康万青他家祖坟都被人前去寻找过,皆是一无所获。
“我见过,”王静女回忆道:“他曾在我面前拿出来过,准确些说是册子,类似于手札的册子。”
赵长源把看起来好不值钱实际贵到不可思议的天价茶饼转个方向,继续找地方下针撬,“确定无误?”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却然很多时候眼见亦不定为实,这是赵长源早些年在大理寺当差办案时亲身体验,是故眼见耳闻在右仆射这里皆无法成为直接证据。
要坐实一件事,唯有符合名学思维下拿出闭合完整证据链。
王静女仔细回忆,当时她见到的是康万青翻看册子后,从个匣里抽出张写有东西的纸条给听令办事者,吩咐那人拿给官员谁谁谁,让对方做事前掂量掂量。
至此,王静女清冷神色罕见浮起几分对自己的怀疑:“如若按照你所言,我确实不能说曾亲眼见过那‘帐簿’,然也不能说没见过没找到就是不存在吧。”
“找是自然要继续找,可以不用投入过大人力物力,”赵长源费劲撬下一小块茶,还险些戳破自己拇指,搓了被戳处两下,没破皮,干脆拿起撬得差不多的茶饼徒手掰:“主要是我这里有几件事需要你着力。”
细细碎碎声响过后,昂贵的老茶饼终于被大卸八块。
“公子请吩咐。”王静女话虽听起来随意,态度诚不敢懈怠分毫。
赵长源用纸包茶叶,说了几个地名,道:“这几城的守备军还需你帮我仔细查查。”
王静女应领吩咐,须臾,好奇道:“据我所知阿裳……”
“阿裳”二字才出口,低头包茶叶的人动作微停。
“尊夫人,吴夫人,”王静女从善如流改称呼:“公子给透个法子呗,您是如何让尊夫人心甘情愿婚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