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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的还是煮的?”容苏明看了眼大砧板上的小黑锅,问。
“炒的,”製作者穗儿直起腰板,有些忐忑地回答道:“里头放有蒜块、葱花、姜丝、芝麻、萝卜,还有昨夜剩下的炒肉丝,不知是否有家主不喜吃的?”
“原来是穗儿你做的啊?”容苏明擦好刀,将它重新放回固定在墙上的木刀具匣里,又顺手拿起个饭碗,过来盛糊涂面,声音带着笑:“待我尝尝味道如何……”
盛出半碗来,确实很香,吹吹热气尝小半口,容苏明眯起眼睛道:“吃着还不错啊,穗儿你可以嘛!”
“多谢家主夸奖,”穗儿笑得灿烂,手里捧着根紫萝卜:“不过我这做糊涂面的本事都是夫人教的,夫人做的才最好吃呢!”
“是么?”容苏明看向花春想,眼睛亮晶晶的:“回头可得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等什么回头啊,那不就是么,”花春想朝灶上的锅努嘴:“腊八粥估计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好了,待会儿头一个给你吃。”
穗儿咦道:“不是要先敬神的么?青荷已经去准备了。”
花春想朝穗儿挤眼睛,道:“傻穗儿,你没听说过那句老话么,先吃后供飨,人丁往上涨。”
“哦,这样啊~”穗儿受教,连连点头。
容苏明却紧紧盯着花春想,眸色渐有所变化。
或许是这道视线太过强烈,花春想略有些不自在,但总躲避不是她的风格,旋即想起昨天从许家回来路上,容苏明在那车里盯自己的事,花春想干脆直勾勾回视过来。
向容苏明挑眉——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有话就说!
“咳……”容苏明清清嗓子,赶忙将视线收回,低下头去吃香喷喷的糊涂面。
片刻后,容大东家有些好奇,借着喝糊涂面的动作,咬住碗沿偷偷抬起眼往那个方向瞧,看见花春想正弯腰在菜篮子里挑芹菜。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花春想微低着头,小脸巴掌大般,低眉顺目,眉间点着花钿,无比安静乖巧。
某个瞬间,容苏明心臟猛地噗通噗通跳动了几下,而后开始感觉里面有些痒痒的,像羽毛拂过,让人想用手去抓一抓。
“大东家,大东家!大东家——”
容苏明这厢正在偷看自己媳妇,外头突然传来一连串慌乱的叫喊。
容苏明放下碗朝屋门走去,刚掀开厚重的门帘,就见容迦南窜天猴般一头撞了过来,差点摔倒,被他家阿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花春想忙起身走过来,正好见到青荷随后赶来,那样子,瞧着像是她为迦南指出容苏明所在,却在一同奔来此处时,不慎被迦南甩在了身后。
“不好了!”迦南衝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紧紧拉着容苏明胳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堂前、堂前巷的,那个小孩子,咳咳……快要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
按照我国历史上某个朝代的长度单位,六尺是现在的一米八,六尺五寸是一米九五。
除夕至,祝万事胜意
7初次试探
迦南口中那个快不行的小孩子,年龄尚不足一岁,秋冬更替时不慎染上时疾,后被容苏明安置在堂前巷的别宅里诊治照顾,乳名唤作小五,是兰氏第五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孩子。
今日腊八,歆阳的百姓无论富贵贫穷,高低贵贱,皆都各自在家团圆过节,准备新年,宽敞街上行人不算多,马车飞驰入堂前巷,不待完全停下,便有道深棕色身影从车儿板子上一跃而下,直朝宅门奔去。
花春想紧接着从车厢钻里出来,被随后的青荷及时拉住,才没跟着容苏明一道从车上跳下去。
“夫人穿着裙,不及家主行动方便,再伤着自己可不好。”青荷待马车完全停下,自己先跳下去,再转身扶花春想。
容苏明却在大步跨上宅门前的青石台阶后,定定立在了门前。
花春想趋步上前,来到容苏明身侧,正欲问她为何不进门,突然发现这人平复着自己呼吸,垂在身侧的手半握成拳,微微发抖。
抬眼去看,这人的侧脸轮廓线条流畅,神色是比在许家时露出过的冷漠还要疏离,带着丝丝复杂,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日乃容花二人成亲之后的第二日,也是花春想第一次在容苏明的身上,看见此般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心里有些许好奇,不知这人曾经历过怎样痛苦挣扎的事情。
作为容苏明身边本该是最亲近、实则堪称陌生的人,花春想瞧见容昭如此神情,不知道自己当说什么做什么为好,便伸手拉住容苏明半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主动递上台阶道:“等我啊,走罢?”
待拉住容苏明之后,花春想才知道,这人的这隻手不仅在颤抖,而且可谓冰凉。
“……”容苏明原本眼皮半垂着,下颌紧绷,似在强行压着身体里某种横衝直撞的东西,闻花春想言,她偏过头来看身边之人。
见花春想微抬眼定定看着自己,容苏明眨眨眼,慢慢平静下来,接着眉目舒展,打开手心,反手将那隻温软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
牵着花春想一道进宅门。
前院里只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看家小厮在,二人并肩立在当值的屋门前给家主和主母叉手行礼。
花春想跟在容苏明身边,侧耳听到隐约有断断续续女人哭声,她心中悄悄琢磨着什么,径直被被容苏明牵着,从正厅旁边的井字廊来到宅子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