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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苏明及时唤住小狗,没再多说什么,笑容满面地拾起犬绳与纸袋,领了小狗出院子。
等她再回来,院子里只剩下花春想还坐在那里晒太阳。
“人都哪儿去了?”容苏明走过来问。
“被薛嬷嬷喊去厨房了,”花春想剥着橘子,又细细撕掉上面的白色脉络,整个递向容昭:“吃么?”
容苏明点头,负起手俯下身来:“你喂我。”她方才和小狗玩了许久,尚未净手,
“过来坐这边,”花春想让容苏明坐到穗儿方才坐的马扎上,掰开一瓣橘子送到容昭嘴里,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我娘她……”
容苏明被酸得睁不开眼,干脆囫囵咽下未嚼透的橘子,道:“不让你插手,更也不让我过问,哎呦这橘子怎的这般酸呢。”
“还好罢,不是太酸,”花春想塞一瓣到自己嘴里,闷闷不乐道:“不让管就不管,你也莫操心,花家是个少见的泥潭子,一旦掉进去,不脱层皮就不容易抽身。”
容苏明看一眼花春想,抿抿嘴,吞吞吐吐问道:“你对花家香……嗯……花家香对你而言,是不是也很重要?或者说影响很大?”
“然也,”花春想点头,视线落在容苏明搭于膝头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神色温柔,带了几分回忆:
“儿时最是喜欢粘着阿娘,她忙于生意无暇顾及我,我便整日跟着她在铺子里玩,”
每日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卧,小小年纪的小香椿睡不醒,坐上马车后还会要娘亲抱着继续睡,待到了铺子,娘亲领人去盘查香料,小香椿就躺在她公务室的暖榻上继续睡。
直到开市锣响,小香椿才爬起来,拿了阿娘留给的铜板,跟着铺子里一些没吃饭的伙计到铺子对面的包子铺吃朝食。
下午闭市后,阿娘要清点日余货物,与几处理事对帐簿、收钥匙,待伙计们下职离开,她还要留在铺子里继续看帐本,看守铺子的伙计要做饭,小香椿就跟着他们蹭暮食,阿娘常常忙到很晚,忙完之后,她就会带小香椿到街尽头的夜市铺子吃夜宵。
说到这里,花春想粲然一笑,促狭道:“有好几次,阿娘忙到深夜,然后就直接回了家,将我忘在了铺子里……”
容苏明跟着一乐。
花春想捏着自己手心,渐渐收起脸上笑意:“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花家香于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偶尔细想起来,左不过就是些儿时回忆,正巧和它联系到了一起罢了,可若是它遭遇坎坷,亦或它被坏人刻意毁坏,我……我想我当不会眼睁睁看着却毫无作为的。”
“如此,”容苏明用一隻手抓了抓另一隻手的手背,近乎自言自语道:“若有朝一日,我是说假若哈,假若某天花家香因经营不善、竞争劣势等诸如此类问题而,而自然没了,你待如何?”
花春想被这个假设问得一愣,扭过头来看容昭,柔柔问道:“在你这个假若里,我爷爷是不是……?且那时花家香非我阿娘掌权?”
“嗯。”
“如此,没了便没了呗,我不心疼,”花春想松口气,又剥开个橘子,认真撕着上面的白色丝络:“届时如若你同意,我便将阿娘接来身边孝敬,若有不方便,我就在这附近买所小宅子,为阿娘养老。”
“那你爹呢,”容苏明直视花春想的眼睛,追问道:“你不管他么?”
闻言,花春想原本平静的眼睛里出现些许轻微的波动,乃至她的一些微小表情,也都没能逃过容苏明眼睛。
想了想,花春想道:“他有儿子养老送终,但若是他有事跟我开口,我必竭尽全力帮忙,毕竟他是我父亲,他不曾有愧于我。”
自花春想言语中品出她心中其实早有准备后,容苏明抿抿嘴,直白道:“你爹今朝已过不惑之年数载,你弟弟却尚不满一岁,且先不说别人将来会是个甚么态度,你爹定会向你托孤,面对幼你十八九岁的同父异母弟弟,你又待如何?”
这回,花春想没有回答容苏明,反而突然道:“我听说那小子的母亲,曾和容家关系匪浅。”
“是矣,”容苏明坐直身子,转了转酸疼的腰背脖颈,并不忌讳:“几年前她曾嫁进容家,是为我妹妻。”
后来容筝病逝,小许氏被父兄带回娘家,转而要以二婚名义把她贱卖给个将死之人衝喜。
小许氏写信向容昭求助,容苏明使了些银两将她救出,安置在逍遥镇安心生活。
而容苏明之所以气这小许氏,是因为小许氏当初曾私自做主,对她隐瞒容筝病情,使这成为她错过见妹妹最后一面的原因之一。
某些心结,但凡结下,注定无法轻易解开。
容苏明看在故去的妹妹的情份上,在小许氏求助时出手相帮,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放下心中结症,原谅了小许氏,原谅了自己。
这些,她自然不会告诉花春想,歪歪头道:“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父若托孤,你待如何?”
大概花春想没想好怎么回答,掰下瓣橘子塞进容家主嘴里,推着她胳膊催促道:“不是说铺子里年关事务繁巨么?你快忙去罢,好好上工哦,等着你挣钱回来,薛嬷嬷说家里许多东西要添置,没钱可不行哦。”
“没钱可不行哦~”容苏明被推得身子一歪,咬着橘子起身:“说得跟你是个穷光蛋似的,我夜里还有个商行宴要赴,不回来吃暮食,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