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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能归?”方绮梦把手搭在眉毛帘上,挡住了刺目的灿烂夕阳:“那你得去问容夫人,你也曾跟在容苏明身边许多年,当知道她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外,从不随便和旁人说什么归期。”
方绮梦的话,好似触碰即死的剧毒般灌近卫遥知耳朵,让她原本还能保持微笑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罢了。
她微笑着,甚至带了几分自成一派的端庄清傲:“总事所言甚是,遥知是关心则乱了。”
“你在这儿乱有什么用,”方绮梦向来喜欢为别人的风月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憋坏道:“邮钧那边的呈报日日都有送到五花儿街,我估计着最多再有三四天你家主也就回来了,好在她此前为陪媳妇都在家里办公,届时你直接回容家找她说事就行。”
言罢,方绮梦步履轻盈地离开,似乎心情甚不错。
“呸!”四下无人,卫遥知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擦上个大红脸就真当自己是主角了,下贱鸟人,算得上什么东西……”
卫遥知跟兰氏学了好多种咒骂,眼下这只是个最简单的,她却还远远觉得不解气,低头忿忿踢飞颗脚边小碎石。
回廊尽头,月亮门后,小陈卯无意见听见那两人的对话,察觉不妙后他忙提起衣裾,蹑手蹑脚地回自己屋子去了……
处理兰氏之事几乎耗费去方绮梦整日时间,上午带人去关家县,傍晚送兰氏回堂前巷容家别院,再回丰豫总铺已是入夜。
刘三军还在忙碌,见方绮梦独自进来,他脚步一转迎上前,欠身行礼道:“总事回来了,”从怀里一小摞簿子中抽出两本递过来:“这是今日最终要呈大东家签字用印的,明日午前需转回到下面铺子,您过目。”
“有劳了,”方绮梦接过簿子,略略翻看了几眼:“明日巳正来我公务室取即可。”
簿子夹到胳膊下,想了想,她又问道:“可知余庆楼易大东家,上午来咱们铺子所为何事?”
“我听盛理事说是因为……”刘三军如实回答,却又被方绮梦摇头打断:“罢了罢了,我不打听她的事,今日下午,大东家可曾送回来什么最新消息?邮钧那边情况如何?”
刘三军:“大东家未曾具体来信,上次听迦南说的意思,”边说便跟着方绮梦往二楼去:“说是邮钧缉安司还在找证据,但问题就在于出入仓库的人不容易核查……”
说完这个,刘三军已来到大总事的公务室门外,他停步道:“忽然想起来,下午时容家来人了,说是奉容夫人吩咐前来找您,那会儿毕遥姑娘不在,我承容家仆诺,转述总事您知。”
“如此,”方绮梦点头,摸出钥匙去开公务室的锁:“时辰不早,你忙完也赶紧回去歇着罢。”
“敬喏。”刘三军欠身,转身离开。
总铺里还有不少当夜职的伙计在各自屋里忙碌,一楼正厅不时有人往来,大多数时候铺子里都较白日安静,后街车队大院里的马偶尔发出些许声音。
总事公务室里亮起微弱明亮,灯光几乎彻夜未灭。
翌日清晨,易墨特意乘车绕来五花儿街丰豫总铺附近,她停在路边不起眼的地方,远远望了眼总事公务室的窗户,生平头一次觉得某些事情有些棘手,有些不可控制。
容苏明不在歆阳城,方绮梦担心花春想遇见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在公务室隔壁的休息室简单收拾一番后就出门去容家。
她从后门出去,到车队牵了马,想取道五花儿街正街,至中道后拐上南北街,直奔容家而去,不期然在路边遇见易墨的马车。
“你一大早在这儿做甚,来给我送朝食么?”牵着马绳的人敲开马车车窗,向里面的人半开玩笑道:“不就是昨儿个答应了请你吃饭么,看得这么紧,莫不是怕我赖帐不肯认?放心罢,我赖谁也不会赖您易大东家的不是。”
易墨被逗笑:“难得你有此觉悟,不枉我一大早特意跑过来一趟。”
方绮梦手里拉着马缰绳,被乱动的马扽动胳膊,她安抚地拍了拍马头,刚准备再开口,易墨的车夫抱着袋东西跑了过来。
他把东西从车门递进车里:“阿主,东西买回来了。”
“原来不是来看我的,”方绮梦就坡下驴似的笑了笑,明朗的话语下遮掩着似有若无的失落感,道:“那易大东家您忙罢,我出去一趟。”
“何往?”易墨接过车夫递进来的封口的油纸袋,淡淡朝外面的人问到。
方绮梦:“啊,上容家。”
易墨:“你忙罢,我先走了,”扭头吩咐车夫:“回余庆楼。”
车夫唱喏,马车辘辘远去,方绮梦的那句“晚上一块用饭”好死不死卡在喉咙里。
给她噎得呦,心口一沉,可是转念一想又难免觉得奇怪,这个易墨,怎生突然变得这般忽冷忽热的了?
打马来到容家,在侧街上玩耍的泊舟忙不迭领方总事进门,一路将人带至书房所在的院子。
泊舟腰上别着把小孩子玩的木刀,手里捧着他方总事给买的热腾腾的甜糕,站在门外唤道:“主母,主母?方总事来了!”
屋里旋即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改样挑帘迎出来,礼道:“三姑娘来了,快快屋里请。”
方绮梦跟着改样进屋,顺手在泊舟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小孩儿一蹦一跳地又跑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