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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春想只在做生意上是个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的愣头,私下生活上姑娘实在是个能说会道的,如今更是滴滴嗒嗒每句话都叫容苏明觉得言之有理。
夜渐深,容苏明入梦之前终于信了姑娘絮絮叨叨了很多遍的话,八个字,量力而行,尽力而为。
但是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45过往烟云
人心与人性岂是一句话就能有概括,便是那些精悍警醒的盖棺定论之言,若细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也只是对先去之人某个方面的综述与结论,无法尽代表某个人的一生,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遑论性格之优缺。
花春想总算看出来,容苏明年纪轻轻拉起丰豫这么个摊子的确堪称梁材,但这家伙在某些方面也十分让人头疼——这人强,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强。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答不答应?”
起卧居软塌小几上,容夫人抱胳膊立在软塌前,神色俨肃,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坐在软塌上的人反问容夫人的话,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低缓且温和,“我也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这般相逼么?”
声落,无人应答,僵持的双方谁也不肯作那个最先低头撤步的。
“如此,”须臾后,容夫人缓缓点头,伸手挽起袖子,“那你就别怪我来硬的了!”夫人言出必行,端起榻几上的药碗就将身逼近,“容苏明,你给老娘按住喽!”
“这回绝对按住了,尽管来罢!谁降不住谁收拾烂摊子。”容苏明搂紧怀里三个月大的如意小姑娘,箍紧的同时还要腾出一隻手来帮孩子她娘捏住孩子的嘴。
孩儿她娘一匙苦药送出去,在孩子唧唧咩咩渐变嘹亮的哭声中,孩儿的小舌头贼精地推出药匙和苦药,她亲娘无奈宣布又一次喂药失败。
即便下颌垫了小小口水巾,容苏明还是得拿软纸擦去被如意吐出来的苦药,小丫头吐出来的药液,还是有一些顺着下巴流进了她脖子里。
容苏明把软纸塞进小家伙衣领,建议道:“不然我给她嘴巴完全捏开,你小药匙直接伸进她嘴里,由不得她不咽下去,反正这匙头是软的,伤不了你闺女。”
看着孩子哭成泪人儿,花春想实在不忍心,捏着小小药匙有些犹豫,“要不就算了罢?左右刚才也算喂进去了一点,你总也不能指望她当真能把这些都喝进去不是。”
“不成,不能这般惯着,哭一哭就能不吃药,以后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么蛾子,”容苏明接过如意外祖母特意给如意买的小软匙,把如意递给她阿娘抱着,“你坐这里抱着她,我来喂药”
许太太和她儿媳妇郜氏一进来就听见如意软软糯糯却又连绵不绝的哭声,心疼得许太太一把夺去侄女手里凶器般的小药匙,问道:“怎么喂口药还让孩子哭成这般,奶妈呢?去哪里了?请她来家里是照顾孩子来的,不是吃干饭来的,丫鬟女使们呢?如何喂个药还要主人家亲自动手”
也不听花春想解释奶妈告假回家了,女使们在后院干活,许太太直接把孩子从侄儿媳妇怀里抱走。
她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乖乖娇娇地安抚小如意,“好了好了我家乖孙子,被你阿大欺负了是不是?姑奶奶替你骂她哦,你说坏蛋容苏明,你欺负我不会说话,等我长大了,你看我怎么跟你吵架”
容苏明眼皮一跳,拿如意用了一半的专用软纸擦沾到手上的药,“她不拉臭,小肚子涨得听声儿响,艾熏熏不得,针灸灸不得,花春想心疼得直掉眼泪,来回也只剩灌药这么一个法子能用了,偏生这丫头强,死活不肯吃药,不然我把这药再热热姑母您试试喂她?”
“她强也是遗传你的,去热药来,”许太太很快哄得如意收住哭声,小孩儿哭得实在惨兮兮,一抽一抽停不下来,更是惹得许太太心疼。
她支使侄女去热药,向花春想道:“我去他们许家前没少在家照顾侄子侄女,苏明和昱哥儿小时候就死活不吃药,那时候咱们家可请不起奶妈,他们爹娘祖父母也都拿他小两个没办法,落到我手里后不还是得乖乖吃药。”
容苏明去热药,郜氏自告奋勇随去了小厨房,花春想试探道:“那那位萧姨娘呢,苏明说您嫁去许家后,大都是萧姨娘在照顾她。”
乍闻“萧姨娘”三字,许太太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言难尽般的复杂神情,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花春想捕捉到了异样,似乎这称呼是个万恶因果的开始,是个无尽悲悯的结局。
静默片刻,许太太既沉且长叹了口老气出来,“既然苏明给你说了萧姨娘,那我说话也就没必要瞒着你什么,不过都是老一辈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谁也没料到它会牵扯到你们这一辈儿,你想知,我便说与你知”
萧姨娘是容苏明父亲容觉从灞上军军营里带回来的,至于萧姨娘沦为军妓前究竟是何出身,又是为何会被容觉带回容家来,容家除容觉外并无别人知晓。
容觉带萧姨娘回来的那天,容家正值容老太爷五十寿诞,以及长孙容昱六岁生日,容家所有人都在,包括容老太爷的两位兄弟和亲妹妹一家,当然还有一些和容家交好的朋友。
容老太爷还没开口说准备如何处理长子带回来的女人,兰氏就疯魔般闹得差点当场放火烧了容家。
前厅里乱哄哄不可开交,兰氏抓住萧姨娘的头髮又打又骂,推搡间几乎砸了容家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