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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安司的车来了呢,”容苏明抬手指向迎面而来的三辆武侯马车,向武侯头子叉了下手。
武侯头子道:“来的正好,这边到缉安司走过去也不算近。”
钻进马车的那刻,容苏明的视线无意间与登上另一辆马车的郜氏兄长碰在一起,郜氏兄长托着下巴瞪过来,表情明明再正常不过,容家主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当她想要抓住这点奇怪的感觉深究一下时,诚然发现自己又好像什么逗没有发现。
身后正好传来方绮梦的声音,“容苏明,你怎不进去呢!莫不是卡着了罢?唉,平时叫你别嘴馋、少吃点,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年纪轻轻就能卡在……”
“你催个甚球,”彼时郜氏兄长已钻进马车,容苏明扭回头来怼老友,迈步进马车:“说得跟你比我瘦多少似的,还是说你吃的酒肉比我少?阿弥陀佛呦,方总在泉聚德吃的鸭子都够开家养鸭场喽。”
公府製下的马车不疾不徐朝缉安司方向跑去,车内断断续续飘出来丰豫两位头头互怼的话语,听起来竟有几分欢乐。
以至于意外突来的时候,给容、方二位驾车的武侯,以及车板另一边的武侯,脸上还都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搬砖撂瓦,搂草打虫,修电瓶车换客厅灯座之后……
母上大人:“有空赶紧再把墙边那个插座修修,盥洗台下面漏水你也再看看,不行的话就去五金店买管子回来换。”
胖钟:“请放过您的独生女。”
59翠玉明珰
被撞翻的公府缉安司马车,是载着郜氏兄长的那辆。
车上共四人。
坐在车板子上的两位武侯飞跌出去,一个摔得当场昏迷,一个头破血流动弹不得。
车内坐着武侯头子和郜氏兄长,马车被撞翻后未和马匹分开,受惊的官马从地上爬起,径直扬蹄而奔,身后还拖着就快散架的车厢,川流不息的车道上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左近望楼自会第一时间发现此处异动,并迅速增派武侯过来,容苏明和方绮梦皆为寻常平民,对此种意外多是束手无策,为自保平安也只能紧紧靠着车壁维持自身平衡。
她们乘坐的缉安司马车,也正被驾车的武侯疯狂加速追赶被撞的那辆,另一位武侯则是不断放声大喊着四个字:“马惊,避让!”
耳边尽是男女惊吼和东西碰撞的声音,惨叫嚷骂声可谓此起彼伏,该是伤了不少人。
飞速行驶中的马车突然转了个方向,容苏明即使用力抓身下坐板和门框,却还是往旁边重重甩去,侧额毫无缓衝撞在硬物的棱角上,鲜血溅出,被方绮梦扑过来一把捂住伤口,两人齐齐摔倒在车厢里。
温热的血顺眼角淌下,热血未及凉下就模糊了容苏明视线,使她眼帘前只剩一片血红。她抱着头,突然听见那种断断续续的、用竹筷拨青铜钟的声音。
这声音怪得甚,时近时远,时轻时重,却在她耳中不停徘徊,徘徊,徘徊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只知道还有谁的一隻手死死按在自己眼睛上,她浑身都轻飘飘的,似是在云端又若在雾里。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却觉五感渐失,张张嘴也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似也失了音。
糟糕呀,容苏明心想,不会一场意外之后自己就要被磕瞎了罢?
磕瞎?
马车意外!
阿筝!!
容苏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依旧浑身乏力,抓住方绮梦衣领把人往近了拽,呼吸急促中还有些牙齿打颤,声音极低,口中话语有些含糊不清:“灵、灵澈,眼睛,翻车,证据”
“我晓得了!晓得你的意思了!”方绮梦微微一愣,极快理解好友之言,马车还在飞速奔驰,二人被甩得撞上坐板,方绮梦抓紧了容苏明,慌张道:“你别着急,不然血捂不住啊!”
话音甫落,武侯急急勒停马车,车厢甚至因为骤停而往旁甩出了点距离。
马车骤然往前一沉,车帘子被人猛地掀开,易墨蹲在门口,面色阴沉:“情况如何?”
“你他娘怎么才来?!干你母你为什么才来!!”方绮梦一愣,旋即破口大骂起来。
女子满手是血,身前衣襟上有着清晰无比的血手印,她边骂边哭,真的害怕极了,鬼知道某个瞬间她有多怕容苏明死掉,或者落得容筝一般下场。
受惊的马被缉安司的人当场斩杀,容苏明被送去左近医馆救治,方绮梦把带人赶来增援的缉安司司正也一并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则骂人归骂人,方绮梦还是第一时间拽温离楼到一旁,向她转述了方才容苏明说的话。
歆阳人口百万,加上每日往来进出的人员,城内可容车辆万万乘,大街小巷里发生马惊失事类意外日不下百起,然鹅是谁也没料到,今次在致远车道上这场马车相撞的意外,缉安司最终会这般大动干戈,在望楼配合下抓了进去那么多人,甚至包括给容、方二人驾车的两位武侯。
中年男人在缉安司干了十几年,缉安司西边这批房舍都是他亲眼看着建盖起来的,却不知在靠近司正司副们休息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座半地下式的监牢。
时间刚过戌时,下职的温离楼换下官袍,着了件寻常布袍,抱着胳膊有些懒散地靠在刑具架旁,神色与平常无二,甚至唇边带着笑意,正在和心腹武侯范成大低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