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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龄摆手,示意花春想让孩子过来继续玩,道:“你让她吃就是了,一盘糕点罢了,家里又不缺,不至于板着脸说教,仔细再把我们宝贝如意弄哭了,如意呐,来来来,阿姥给糕糕吃——”
说着就把盘子里剩余的糕点也都推过来,大有“我孙女如何开心就如何玩”的意味。
“阿娘不能如此惯她,小小年纪就如此霸道蛮横,长大那还了得?”花春想夺走如意一隻手里快被小丫头抓碎的荷花糕,叫青荷过来把东西收拾走。
如意手中糕点被硬生生抢走,看着空空如也只剩残渣的手,小家伙几番眨眼,几番抓抓空手手,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胜在嗓门儿大。
但毕竟是亲娘在教子,花龄没阻拦青荷来收拾榻几,嘴里却忍不住念叨几句:“如意不过是个孩子,尚没十二个月大,你对她这般严厉做甚?待明事理时候再好好教育就行了,何必现在就非要让她知道个一二三来?”
好想知道有人在给自己撑腰为自己说话似的,如意哭得更加卖力,几欲响遏行云,口中不断嘟哝着:“美美打打打……”
隔代亲,花龄听孩子哭成这般大为不忍,忙不迭起身过来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哄:“好了好了,心头肉哦我们小金豆,不哭了不哭了,忒可怜,阿娘欺负咱们了!阿姥给你骂她好不好?”
边哄边给如意擦涕泪,花龄握起如意的小手,玩笑着去拍打花春想出气,道:“打你阿娘,打她个臭香椿,欺负我们如意,捶她……”
如意很快不哭,却也没再纠结于吃糕糕,轻易就被矮榻角落里扔的一个孔明锁引去了注意力,但方才哭得狠了,小丫头抽噎的同时喷出了个鼻涕泡,把自己吓了一跳,扔下孔明锁就朝阿娘爬过来索抱抱求安慰。
花春想扶额,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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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暂时忘却或者抛开眼下的艰难困境,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将自己置身最繁华的喧嚣中,放浪形骸,肆意寻它半日迷醉。
容苏明从始至终都觉得这是懦弱的逃避行为,但她曾不止一次尝试着让好友方绮梦改变此习惯,无疑均以失败告终。
某家毫不起眼的小酒肆里:
酒肆老板从柜台后头拿出两坛酒放到托盘里,肩搭巾子的伙计接过去,从诸多酒客桌凳见穿梭过来,第三趟给柱子后这桌客上酒。
日薄西山,炙热退,孩子下学,大人下工,有人提前收摊,结束了一天的苦辛经营,有人步履匆匆,隻管拖着疲惫身躯回家,有人则是呼朋引伴出来吃酒玩耍,精力旺盛。
海蓝色的天幕星空下,西边落日东边月,昼夜将替,歆阳另一面的繁华才刚刚开始。
容苏明趁对面人仰首吃酒,悄咪咪把未开口的另一小坛酒藏在了桌子下,咽下口中食物,道:“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啊,借酒浇愁也不是可着命往上扑的。”
“浇愁?”方绮梦力道颇重地放下黑口灰底的粗瓷酒碗,眸光清亮地看向容苏明,道:“浇什么愁?你在担心我呀!我没事,真没事,啧,我的爷,你怎就不信呢!”
容苏明就快吃光了盘子里的毛豆和干煸小鱼干,都是直接下手吃的,耳朵痒了也只能用掌根蹭,漫不经心道:“爷信你个鬼呦,三坛酒都没了,你跟我说你没事儿?还为的易墨罢,我能帮你。”
方绮梦倒酒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酒液偏洒出来,顿了顿,她笑道:“都说了没事,你偏不信,不然就陪我上南曲那片地界上遛遛马去?”
南曲是妓楼集中地,“遛马”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上妓楼过夜。
容苏明险没一口毛豆朝方绮梦吐过去,“滚呐,陪你去南曲,我还要不要回家了?”
“你是怕回家跪算盘罢?哈哈哈哈哈哈……”方绮梦捧腹大笑,前俯后仰,不小心撞到了隔壁酒桌上一位坐在她身后的酒客。
那花臂汉子似也吃了不少酒,方绮梦那一撞让他把送到嘴边的酒洒了满胸口,本是怒目回头,乍然看见这么个标志的女子,花臂汉子转怒为乐。
方绮梦浑然不觉有它,还端着酒碗扭过身来给人赔礼:“这位兄台,某非刻意,实在抱歉,这厢赔礼了!”
“赔礼倒是不用,”花臂汉子隻穿着件无袖汗褂,同样也转过身来,一条腿横跨长凳,在自己未系前襟的胸口拍了几下,道:“只是这弄湿衣裳不好办啊,大热天尽叫咱不舒坦,不然就给咱舔舔干净?”
容苏明拿起根竹筷,隔着一张酒桌朝道:“阁下自重,某唤伙计来为阁下寻套新衣来替换,伙计——”
“不用麻烦!”被汉子旁边一赤膊男子开腔阻拦下来,只见他抹一把嘴上油渍,上下打量容苏明,道:“原是个契姐,收拾的男不男女不女,以为是个男人,险把兄弟几个给唬住呢——”
原本还嘈杂喧闹的酒肆不知何时开始离客,有的甚至没结帐直接起身跑了,方绮梦往柜台处瞟一眼,酒家和伙计也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方总有些迷糊地想,得嘞,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酒肆内很快跑光了客,几个汉子互相看几眼,默契地起身围过来。
赤膊汉子搡了同样站起来的容苏明一下,鄙夷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回家舔你媳妇去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