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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时间,醉酒浓睡整个下午的容苏明趁机好生收拾了一番,方绮梦、温离楼一家以及华珺图等人陆续到来。
晚宴就设在主院的明堂里,都是自己人,也没有外人在。
如意盘踞在地上和叶轻娇的女儿寒烟玩耍,泊舟和桂枝也在旁陪着,如意时不时就拉着身边的谁站起来走两步,然后在摇摇晃晃又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小丫头那两隻又胖又肉的小手因为摔倒而“啪”一声拍在地板上,声音响亮,听着就疼,她自己却始终没事人一样兀自和哥哥姐姐玩耍,还不时举着某个玩具咿咿呀呀同人说话。
暮食准备得丰盛,正直长身体的寒烟和泊舟吃得大方且肆意,小桂枝至今都未能接受容家这个主仆同桌而食的行为,战战兢兢地坐在泊舟旁边,隻敢小口小口吃着最寻常的饼和粥,偶尔吃点泊舟帮她搛的菜品。
如意坐在自己专属的饭椅里,咿咿呀呀的一会儿要吃那个,一会儿要吃这个,花春想和方绮梦一左一右侍候这容家小金豆,饭桌前气氛和睦温馨,一顿饭吃下来竟特别顺畅。
直到青荷领人来收拾饭桌,容苏明才想起来为何自己会觉得这餐饭吃得有点不同了。
她朝茶几另一边歪坐着的温离楼低低“呲”了声,引来温司正的注意后,压低声问道:“寒烟跟你和解了?”
——吃饭的时候,寒烟可不就坐在温离楼和叶轻娇两人之间么,而且寒烟够不着远处的菜时,还是让温离楼帮她搛的。
温离楼挑眉,视线落在那边还在围着如意玩耍的女儿寒烟身上,低声道:“和好她老子的球,鬼丫头这是装模作样给她阿娘看呢,不知道又打的甚么算盘,整天跟着叶轻娇,”
说着,温离楼端起茶盏扭过头来看了容苏明一眼,咧嘴道:“不怕你笑话,那小畜生已经连着大半个月都和她阿娘一起睡了,故意的,她姥姥……”
容苏明别过脸捂嘴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忍笑道:“你就没想个什么法子治治她?”
“我能有什么法子,都是自己年轻时候造的孽,”温离楼脸上难得露出这种介于后悔与不后悔之间的纠结,放下茶盏靠进椅子里,神色怔忪地叹道:“有时候都恨不得再把塞回她娘亲得肚子里头去,要是没有她——嗐,要是当初管我他娘的住了自己,后头哪有那些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儿。”
花春想和另外几个人都在准备待会儿如意的抓周礼,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往地上摆着,如意时不时衝过来搅和一通,寒烟惊呼着衝过来把人再抱去别处玩耍。
容苏明瞧着这场景笑,抬手捏了捏自己酸疼的后颈,道:“我估计寒烟也是这样想的,‘她娘的我托生在谁跟前不行哇,一不小心给狗温楼当了女儿,若非爹是温离楼,单凭我娘那般好,我的日子就会过得无比舒心……’,哎老温,你说我说的对否?”
温离楼斜眼乜友人,没好气道:“你们这些生意人呐,揣摩人心都是好样的,只可惜遇到自己的事情时就变得糊涂起来。”
朝方绮梦抬下巴,温离楼继续问容苏明道:“她打算跟林世则林将军以及林氏的将军府对着来,你可知晓?”
容苏明垂了垂眸子,道:“知晓,林门家大业大,任主子们再清正廉洁为官端正,保不齐哪里还是会有什么差错纰漏冒出来,我还帮她查些东西了呢,线索就在苍州,不过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温离楼翘起二郎腿,扮男人久了,一举一动间自然像个男子般舒朗,甚至大马金刀,“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可要拦一拦?绮梦这简直是在鸡蛋碰石头。”
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最近一次说你不自量力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容苏明反问温司,声音带了明显的笑腔。
温离楼极其轻微地愣了一下,摇头失笑道:“前任缉安司司正,人现在估计在走街窜巷拉夜香呢罢,呵,怪道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真是昏了头,竟然说出鸡蛋碰石头这样的话来。”
若非是鸡蛋碰石头,那城南贫民窟出身的温离楼,可能乎有今日之官阶在身?可能乎有今日赴宴容门之机?
“是我犯蠢了。”温离楼又低低笑了一声。
容苏明摇头,道:“非你一人有如此反应,初知绮梦之谋时我同你一样感觉,觉得绮梦飞蛾扑火,觉得她以卵击石,后来仔细一想,原来没变的是绮梦,你我两个如今虑事岂还如以往?”
屈起指节轻扣茶几,容苏明笑得眼角弯起,像个狐狸却又是平易近人的,“不周啊,不知何时起,你我二人做事时首要考虑的,都变成了妻儿家小。”
温离楼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歪下头用手来回搓额头,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这般模样看起来,她还是那个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当真认真起来的缉安司司正。
“你俩坐那儿悄悄聊什么呢?”方绮梦第十八次把玩具木刀从如意嘴里夺出来,忿忿不平道:
“过来帮忙摆东西啊,容二我说你有点良心好不好,这是你女儿的抓周礼耶,我们几个客在这里忙来忙去,你跟老温坐着吃茶——春想,轻娇,喊你们各自那口子过来帮忙了!”
花春想正在解被如意缠成一团的花线,暂时没功夫搭理这边,叶轻娇朝温离楼看过来,眉眼带着无法隐藏的温柔笑意,不需要任何言语表达,对方就会读懂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