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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我也不问你了,”花春想无奈地咧嘴,顺手在女儿脸上戳了下,又抓起小家伙的手仔细看了看,“指甲也不长啊,怎么就又把脸脸抓破了……”
穗儿提着两个水囊过来,一个呈给花春想:“主母喝水——舟舟下来喝口水。”另一个自然递给了小泊舟。
眼看着午食时间已到,四下道路上皆不见华珺图踪影,也不晓得这家伙做甚去了,花春想拉着站在地上的如意,道:“青荷,开始弄东西吃罢,不等老华了。”
“是,主母。”青荷应了,招呼其余人一块开始捣鼓带来的熟食。
亭子外的土地上有前人搭成的小野灶,扎实点了火,把带来的铁马瓢当小锅用,倒了水细细煮起来。
今日不知为何,一路过来时少见有游人,亭子下自然也无旁的陌生人。
时值正午,主从几人围坐亭下石桌前吃午食,如意才吃没几口就开始扭来扭去不好好用饭,站在花春想腿边,翘着脚求抱抱。
“……”正蹲在旁边撕饼吃的扎实悄悄踢了踢穗儿的鞋子。
穗儿偏头看过来,旋即又犹疑地轻声唤道:“主母……主母?”
“嗯?何事。”花春想正低头把坐地上的如意提起,并未扭过头来看穗儿。
待她把泼猴如意抱起来,却见桌前几人不知何时纷纷停下了进食。
“怎么不吃啦你们?”花春想拍打去女儿衣服上的灰土,顺口问几人。
打眼看过来却见几人个个拘谨小心,花春想会意,扭头向亭子入口看去,只见台阶下立着位锦袍。
长身玉立,公子无双。
正是徐文远。
半刻钟后:
离柳亭不远的一方平地上,花春想从地上捡起颗没有棱角的小石子,用指腹擦去上面的泥土,顿了顿,笑道:“挺巧哈。”
徐文远站在几步远外,眯眼眺望着远处景色,笑容夹杂着淡淡苦涩,态度却又分明释然:“也不全然算是巧合,邯山寺里听得你的行踪,我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说着,他短促一笑,似有几分自嘲与庆幸,道:“没想到还真叫我在这里碰见你了,邯山寺的佛……挺灵的。”
片刻相对无言,花春想道:“不知文远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听书局的人说,公府近来有大生意寻到你了呢。”
闻言,徐文远温柔一笑,不可察觉地直了直腰杆,道:“不算甚的大生意,无非就是他们公府所人手有限,请我过去帮忙整理修订些陈年旧册……”
“如此。”花春想一手捏石子,一手搓自己衣角,没了下文。
用华珺图的话来说,像她和徐文远这样关系的,掰之后当永生不见的为好,可若是真见了该怎么办呢?
老华给的建议是,见了直接当没见。
花春想轻轻摇头,她该学容昭那般冷硬的。
于是乎,她开口道:“若无其它事,我就不打扰文远哥哥在此散心……”
“六妹妹!”面朝山下的徐文远忙不迭转过身来,急得朝这边走进了两步:“你等等!我确然有话要说。”
花春想既已迈出一步,便停在了原地,神色一如往常般的温柔恬静,但却也冷淡了几分:“请讲。”
可能是怕花春想真的走了,徐文远又上前一步,急道:“他们都说你嫁到容家过得很好,可只有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喜欢那人,你是被迫无奈的,是的,你是被迫无奈的!”
“呵,”花春想没想到徐文远会说出这种话来,嗤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冷冷道:“所以文远哥哥想说,其实你当初也是被逼无奈的,然否?”
徐文远摇头,朝花春想伸过来的手定在虚空中,那一瞬间,他看起来痛苦极了,更也似有万语难言,“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六妹妹,我由来都未曾想过为自己的错寻借口的,六妹妹你听我说其实……”
微微一顿,徐文远的神色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把心都掏给他的女子。
深情自心底而起,徐文远无法抑製,也无法按捺真心的喜悦:“原来你真的,真的未曾对那人动过心!我就知道!六妹妹我就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的!六妹妹,春想,香椿,你、咱们一起走罢!”
“!!!”花春想惊得连连后退,不慎绊到半嵌在地上的石块,险些摔倒,踉跄之中抬手製止了不远处将要衝过来的青荷穗儿,同时也推开了追过来扶自己的徐文远。
“徐公子,”花春想伸着手,掌心朝外,那是个不容置疑的拒绝手势:“你我各有家室,请注意言辞举止。”
“六妹妹!”徐文远不错眼看着她日思夜想的女人,想要再往前一步,“你自幼坚韧,喜欢什么就是喜欢什么,断不会为外界左右想法与行为,突然嫁给契姐,是你阿娘逼你的,对否?”
花春想怔忪。
平心而论,自成亲至后来,自己始终无法接受容昭,无论是装傻充愣,还是冷心冷性,归咎到底不就是因为亲事乃是她的阿娘花龄逼成的么。
手腕内侧有一道横布的乳白色长疤,是当初自杀未遂留下的痕迹,不过是眨眼之间,那些被她尘封的往事泄洪般磅礴而出,再收敛不住。
风吹过,云翳蔽日,松针簌簌掉落,声乱如麻,花春想转身夺路而跑。
“以后再不相见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