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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又把刚才的话说完:“吃了药能好一点。”
“有去看过医生吗?”
“嗯。医生开了点药。”
“安眠药?”
“……艾司唑仑。”
啊。刚才的手抖,还有眼中那种要飞起来一般的狂热是因为这个。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雨滴敲击地面的响声。
折春的步子快了些,敲击地面的频率变得比雨还快。
竹鱼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像平时对话中自己一直在刻意忽略掉称呼。
眼看宿舍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竹鱼连忙小跑几步,拉住她的衣角。
“折春。”
刚好到了教学楼的尽头,没了屋檐,雨水打在她的发间。竹鱼把她拉回来。
折春挑了挑眉,意思是“怎么了”。
这个动作让她无端显出锋利,和推送上的图片重合。第一次相见时韩式温柔的样子消弭了太多,但竹鱼却莫名地更攥紧了手。
“学姐。”
她突然这么叫,语气比起刚才更接近“抱歉”,然后敏锐地察觉到折春僵硬的身体。
“我没生气。”折春无奈道。
竹鱼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就是有点不开心?”
折春很诚实地“嗯”一声。
“对不起。”竹鱼很爽快地道了歉。
见折春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她又提出:“以后睡不着就打给我吧,让我试试当催眠大师?”
折春盯着她过于真挚的眼睛,唇无端勾了起来,问:“这是出于歉意吗?”
竹鱼回答:“不。这是出于我想。”
和雨一起停下的,是折春内心满溢的躁意。
各回各宿舍后,竹鱼洗了个澡衝掉满身的寒气,又把自己瘫在靠背椅上,思绪驳杂又恍惚。
她摁住“砰砰”直跳的心臟,觉得自己有点完蛋。
折春唱歌的声音、她垂在耳边的碎发、被雨打湿的脆弱疏离的面庞和脸颊上小小的雀斑都反覆出现。
漂亮、温柔、可爱这些形容词虽然重要,可对于她来说,那一瞬因怜爱而出现的心颤才是最可怕的——
那代表着她的心在为另一个人跳动,或者说,那一层薄薄肌肤下跃动着的温热,正在与另一人合成唯一的频率。
她一把抓起吹风机,去一层的插销处吹个头髮冷静一下。
头髮太长是真的不太好吹,以前高中时期的齐耳短发只需要一分钟就能从滴水到半干,现在吹上十分钟髮根还是湿润的。轰隆声停下时,竹鱼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向左迈了一步,竹鱼就从镜子里看见了她的脸。
没了烈焰红唇、张扬眼线和美瞳,云穗变了许多,但从那双桃花眼和长到腰间的金发也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她是谁。
“我叫了你好多声呢。”她委屈道。
竹鱼晃晃吹风机,也委屈,“声音太大了。”
“主要是你想事情太认真了。”云穗笑笑,弯腰把吹风机插上,问:“没想到我们在一栋楼,我在三层,你呢?”
“二层。”
竹鱼边梳头边打开微信回消息,直到抬起头,才对上镜子中云穗的眼睛。
她没有掩饰自己直白的视线,反而适时停了吹风机,用一种很甜的语气叫竹鱼的名字,问:“能不能打开一下我的对话框?”
竹鱼依言打开。对话框里除了系统发的【你已通过好友验证……】,只有云穗发来的一条【下午好】。
她这才想起自己看了消息但忘回復的事,赶紧把表情拉到最底下,在她的眼皮下发了个兔子探头的表情过去。
然后云穗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她笑笑,解释:“你不回我我都不敢打扰你了。”
竹鱼道歉摆手,“白天有点忙。”然后把吹风机折好,告别:“我先走啦?”
“不陪我吗?”云穗反问,然后在竹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又道:“开玩笑的。拜拜拜拜。”
……
竹鱼戴着耳机瘫在床上,点开播放器,打下“仓颉”两个字。
鼓、贝斯、效果器把人声烘得嘈杂,她又在电台和视频软件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吉他版的。
女声温柔,声线浅缓,可一曲过后,耳边残留的还是折春的歌声。
震动声切断了歌曲,窗帘被骆凝拉开。
“十点抢票,链接发你了,搞快点。”
竹鱼迷惑,“什么票?”
骆凝一脸无语,“你说什么票。”
哦,她反应过来了。是“十佳歌手”的票。
十佳歌手!
竹鱼打开朋友圈,果然已经被抢票推送刷了屏。她还在一众人中看到了蔚子洺的名字。
她一个翻身下了床,嘱咐骆凝,“你也帮我抢一下!”然后又趴到其他两个舍友边上投掷祈求的眼神。
……
无果。
竹鱼把手机屏幕都快戳出洞来了,还是在“系统繁忙”的页面卡了整整五分钟,再进去时剩余票数就成了大大的“0”。
骆凝无奈摊手,表示她也没抢到。
另一个舍友姚莓却大喊:“我靠,我中了。”
竹鱼立刻衝过去。
见她眼睛亮亮地盯着,像条狗狗一样把手搭在她的腿上,姚莓直接把二维码截图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