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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鱼只能一脸呆滞地点头,视线落在他们的画上,觉得这张好那张也好,都是自己达不到的水平。
于是,她摸索着适应着,投入比高三时期还要更多的努力,在这条看不清尽头的道路上走去。
喘息的间隅,她会透过窗看向树林,想一年前的自己肯定不会信,她居然能这样轻易地将带来安全感的道路弃置一旁,转而把视线投掷一片空荡而崎岖的山间小路,冒着浓雾前行。
可并不是一定要看些什么的。她似乎明白了折春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的想法,并找到了她所谓“即使成为工作也能保持热情”的事。
在她离开一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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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鱼习惯性登录微博小号,在私信打下:折春姐姐,我学会自行车了……
想起来自己的人设是努力学习的高中生,她又添了句:最近月考退步了几名,压力好大。
上完课从教学楼出来时,竹鱼摸出手机,折春已经回復了。
折春:太棒了,等你高考结束后就可以考驾照了。
折春:加油,下次一定能考好的。
她翻了半天,找到一张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
这是脱离她计划外的事。
那次折春被黑时发送的安慰被回復后,竹鱼便没再在意,可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粉丝列表里多了折春,她还发来消息问:妹妹,介意我关注你吗?
竹鱼试探:为什么?我只是一个粉丝而已……
折春却回:可是现在没有人支持我,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一心软,回:好吧。
又补充:我学习很忙的,只有晚上能上线。
折春偶尔会点讚她的微博,也会在过节时发一些祝福语过来。竹鱼每次想忽略处理,脑海中却又显出折春落寞垂下的眉眼,卷起轻愁,美得像画一样,却让她心角都塌下一块。
一来二去,这种联系方式就成了习惯。
竹鱼问过:折春姐姐,你还会回来吗?我还想听你唱歌。
在预想中,折春会予以肯定的答覆。在有自信时,她的尾音会上调一些,偶尔语调甚至显得有些轻佻。但杏眼中泄出的光芒又那样让人移不开眼。
可折春却回:还不清楚……我好像写不出歌了。
竹鱼忙问:为什么?
她回:我写出一段,就会觉得和别人的歌曲相像,然后再删掉。等到终于避开脑海中的所有旋律,写出了似乎是自己的东西时,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我想表达的……
她意识到这样的倾诉或许会对一个高中生产生负担,连忙发: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竹鱼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臟却钝钝地疼起来。
她回:我懂。
可对面却再也没有回復。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红日初升,向狭小的房间内洒下一点亮光。
竹鱼摁灭震动了一声的手机闹钟,用手腕上的黑皮筋轻巧地扎了个马尾,洗漱后叼着烤得有些焦的麵包片坐到工作桌前浏览邮箱。
拒信、拒信、又是拒信……
再卖不出画就没钱交房租了啊。
她有些发愁,把头髮揉得更乱。
毕业后,她参加过两三场展子,卖出过几幅画,不过没什么水花,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或者说,根本没在他们的视野中出现过。
但凭借偶尔卖一幅画的频率,再加上做了个短视频号,她也能在北城勉强生活下来,还能租着小房间自己住。相比于毕业就住地下室或者和四五个室友合租的同学们,这种环境已经让她十分满意了。
删到第十条拒信时,她的手机突然一震。
周学长:竹鱼,你的画有人要买。
周旭是她同院不同年的学长,毕业后做了策展一行。竹鱼上次参加了他的展子,画没卖出去,顺便就挂在了他朋友的店里,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连自己都忘记了,画居然真的能卖出去。
周学长:买家想加你微信问个问题,我推给你。
刚推过来,竹鱼就加了。拿不准对面的年龄和身份,她隻礼貌打了招呼。
竹鱼:你好。
买家头像是纯白色,微信名是一行英文。
leceraire:你好。
leceraire:请问可以商用吗?
商用?又不是数字绘画,哪有这个问法……
竹鱼正准备发问,通知栏却弹出一条短信。
【您尾号4935的储蓄卡7月2日09时10分收入人民币10000000元,活期余额……】
来自建设银行。
她一愣,第一反应是骗子,第二步才慌忙打开app查看帐户余额。
八位数,真的是八位数。
我去。
疯了吧?
骗子吗?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慌张地抓起手机给周旭发了微信:成交价没有按价签吗?
周学长:哦,忘了跟你说,买家说会多给你打点以表支持。
这叫一点吗?这是“亿点”。
等各种情绪都在脑海中过了一轮,竹鱼才点回对话框,把刚才打下的字都删掉,隻回:怎么用都行。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确认一下,有没有打错款啊。
对面似乎真的去看了,信息慢悠悠回过来。
leceraire:没有哦。
leceraire:就是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