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不愧是你啊!又学到了!
袁西则在这时,含泪抬起眼眸来,努力的压下唇边勾起的笑容,甚至还咬文嚼字上了,他细声道:“也、也不一定,阿兄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毕竟当初他可是为了郡主活生生挨了四箭呢!若是郡主能发发善心,陪他四晚,想来我阿兄身上的伤就会好啦!”
一旁的弯月听不下去了,拧着眉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神医都看不好的病,我们郡主能陪好?”
袁西一抹眼泪,掷地有声:“郡主的关怀,于我等而言,胜似佛陀!”
沈落枝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现在看这个红肚兜也挺顺眼。
弯月听见沈落枝笑,到了嘴边的训斥便吞回去了,而就在这时,厢房外传来了别的丫鬟的声音,她道:“启禀郡主,裴郡守来了,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在门口等您呢。”
耶律枭侍寝成功
宅斗日
“裴郡守”这三个字一落下来, 厢房内的轻松气氛突然为之一僵。
沈落枝脸上的笑容顿收。
闭着眼的齐律突然睁开眼瞧了一眼沈落枝,然后又立刻闭上了眼,沈落枝原本压下去的唇角便又勾起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药碗,道:“我还有要事, 你们二人先休息吧。”
跪在榻前的袁西瞧见沈落枝凉下来的眉眼, 到了嘴边的挽留的话就吞回去了。
他擅察言观色的,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冒犯的话,郡主都没有真生气,但现下一提了“裴郡守”,郡主便是真沉下脸来了。
他便不敢嚎了, 怕惹郡主生厌, 但又有点不甘心。
袁西眼珠子一转, 便缩着身子,跪着接过沈落枝手里的药碗,皱着脸, 格外可怜的道:“那,那郡主记得明日早些来看我阿兄,我阿兄一日瞧不见您,一日都不喝药的。”
沈落枝轻轻地“嗯”了一声, 起身向外走。
她起身离开之后, 躺在榻间的耶律枭才缓缓睁开眼眸。
他起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过精铁面具戴在脸上——他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 虽然人皮面具颇为妥帖, 但还是有一些隐晦的细节与人面不符, 他不能常以此面具示人。
而一旁的袁西也捧着药碗爬起来了, 一边爬起来, 还一边与耶律枭道:“阿兄啊, 你我应当再加把劲儿才行啊!我瞧着郡主这模样,心里也定是怜惜你的。”
耶律枭已经坐起身来了,他的眼眸扫向门外——门已经被关上了,弯月和沈落枝的脚步声都渐渐走远,听不见了。
袁西正将药碗随手放在桌面上,一边说一边回身道:“你也知道的,郡主有未婚夫,若是日后郡主成婚了,容不下你我,可怎么办呢?我们得抢在那位裴郡守进府之前,让郡主宠幸你一回!”
耶律枭那隐在面具后的绿色眼眸喊了一瞬,继而抬起眼眸来,认真的看着袁西,虚心求教:“都听阿弟的吩咐。”
“就今天晚上吧!阿弟有一件百战百胜的宝贝借给你!”袁西道:“我们搞个大的!苟富贵!”
“勿相忘。”耶律枭道。
两人目光对视之间,双眸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袁西:不太聪明,但很敢搞。
耶律枭:不太了解,但真的信。
卧龙凤雏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
彼时,沈落枝与弯月正出北院的门。
弯月落后于沈落枝半步,一双眼眸不断地在沈落枝的侧脸上扫过,她想说一句“郡主你不要被那两个无耻之徒给骗了”,又觉得郡主那般聪慧,一定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弯月心中又升腾起了几分疑惑。
郡主既然瞧出来了,又为何要那般善待那两个小倌呢?
虽说那戴面具的漠北小倌是救了她们郡主一命,但是她们郡主并不是那种被人救过之后,便无条件的顺从对方的人,她们郡主外柔内刚,瞧着温软,但内里手腕并不弱于任何人。
弯月越想越觉得难以理喻。
一个大面具,一个红肚兜,郡主到底在善待他们什么啊!
而转瞬间,沈落枝已经带着人出了北院。
如水波般荡漾的裙尾在月光下泛出柔软的光泽,今日无风,便只有清冷的月光从头顶上落下来,弯月瞧见她们郡主的脸越来越冷,待到走到府内前厅门口,瞧见裴郡守的时候,那张清冷的玄月面上已经瞧不见任何一点笑意了。
月色之下,弯月瞧见裴郡守便站在院内厅前。
裴郡守大概是刚从衙门回来,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绸云缎的书生长袍,发鬓上以玉冠束发,他本就生的出尘挺拔,如山间云鹤,此时月下回眸,更显三分高洁,周身都漾着文人雅士才有的风华之气。
仿佛月光到了他这,都更皎洁三分了似的。
“郡主。”裴兰烬瞧见沈落枝远远向他走来,那双瑞凤眼不知为何,突然向一旁偏移了一瞬,继而才重新落到沈落枝的脸上,随后,他向沈落枝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沈落枝缓缓提着裙摆走到他面前,也未曾行礼,只略微勾了勾唇,道:“已是晚间了,裴郡守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
夜间独身入女子府邸,自是失礼,只是之前沈落枝从未与裴兰烬计较过这种事,且,沈落枝还邀约过裴兰烬留宿,今日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提了这么一句。
裴兰烬隐约间察觉到沈落枝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对,但是他抬起眼眸看沈落枝时,便瞧见沈落枝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唇瓣含笑的看着他,好似是他的错觉一般。
一对上他的视线,沈落枝便问他:“裴郡守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沈落枝款款走到他面前来,她素手轻抬,两臂端起交叠于小腹前,行步时不急不缓,端的是一股大家风范。
这是他熟悉的沈落枝,是江南的郡主,是为了他千里奔袭的未婚妻。
裴兰烬便涌上了一股心虚,像是有蚂蚁在咬着他的心口一样,让他有些微小的疼,还有点细微的烦躁。
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落枝——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对不起别人之后,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却不会记不起自己做过多少对不起对方的事,也不会怨恨自己,反而会莫名的对这个人生厌。
就像是裴兰烬,现在都不想见到沈落枝。
好似他只要多看沈落枝一眼,就会又记起来自己做的那些恶心事情,心中的厌恶就会多一分,但是这一分厌恶,他却并不会加在自己身上,反而会落到沈落枝身上。
这就是懦弱自私的人,在面对自己做下的错事时,所采取的自我保护。
“是有一件事需要跟你商量。”裴兰烬看向了前厅,道:“我们进前厅说吧,需要讲一段时间。”
沈落枝便点头,继而吩咐一旁的弯月,道:“将前厅的地龙烧起来,再上些茶水瓜果。”
弯月领命退下。
沈落枝便越过裴兰烬,以主人的姿态进了前厅内。
裴兰烬抬眸看向前厅,便瞧见了一个气派又不失风雅的前厅。
前厅原先只有普通的木桌椅,现下已全都被换成了白花梨木的,窗沿旁被摆放了一支净白口官窑瓷瓶,那瓷瓶在江南便是稀罕物,是价值千金的官窑出品,也是沈落枝的嫁妆。
而那花瓶之中,插了一支玉花——没错,一支玉花,因着西疆冬日无花,不似江南水美,南康王心疼女儿,便遣人做了许多支各种各样的玉花,供给沈落枝赏玩。
何其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