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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尖微动,她没睁眼,偏身避开了从院子里射进来的暗器。
飞刃钉在石壁上,其后缀着一张纸和一片布料。
【浮生观后,树林】
捏着布料的右手微颤,寒止不会认错,那是莲瓷衣裳上的一角。
她径直抬手震碎了窗棂,院中死气沉沉,不见人影。
莲瓷疑似被绑,寒止顾不得太多,眨眼间就到了观外,她一路朝树林赶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只有黑瞳,没有眼白的眸子。
将砍翻的活死人踢开,时璎正擦剑时,一群捧着水桶的小道士衝进院中,“走水了!走水……”
待他们看清院中之景后,纷纷吓傻了。
只有一个小道士双目赤红,衝到时璎跟前,他浑身染血,不停地重复:“魔教!有魔教!”
时璎将擦净的剑收入鞘中,“魔教在哪儿?”
“死了!都死了!”小道士领着时璎就朝外跑。
折松派弟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全死了。
“人往哪儿跑了?”瞧见门中弟子惨死,时璎的情绪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小道士不停地四处张望,咕哝道:“我没看清!没看清!”
时璎再一次逼问,“人往哪儿跑了?”
小道士瞄了眼浮生观后的树林,嘴上依旧翻来覆去地念:“我没看清!”
树林顶空全是四窜的惊鸟,时璎心下了然,她松开人,先去了寒止的屋里。
空荡荡的。
魔教杀了折松派弟子,她又恰好在这时消失了。
时璎心绪复杂,她希望寒止是魔教少主,却又有那么一瞬,希望她只是寒小姐。
离开浮生观前,时璎随手从地上捡了把本门弟子的长剑,她一路朝树林里走,又将自己的剑藏在了一颗高树上。
小道士在时璎走后,返回了走水的院子,他眼神阴冷,再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模样。
寒止在树林里绕了几圈,都未瞧见莲瓷的身影,急火燎心,她稍停下脚步,刚想缓口气,手臂上的抓伤就突然绽裂了。
毒不是已经逼出来了吗!?
寒止来不及反应,双耳嗡鸣不止,她眨了眨眼,面前之景瞬间变得灰白模糊。
毒性大发。
寒止周身的真气已然有了暴溢之势,她快控制不住了。
此时,有人从远处走来,她没有看清。
而来人,正是时璎。
作者有话说:
时璎: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寒止: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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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
寒止站在林荫下,她不知手臂上的伤口正在迅速溃烂,也不知时璎已经看到了她。
指尖生出的白霜不断被热血融化,又不断新生。
她睁着眼,入目却只剩一片颓败的灰白。
真气衝撞五脏六腑,寒止被撞得眸底通红,浑身发颤。
而这一切都被时璎尽收眼底。
她与寒止有刹那间的对视,那双笑盈盈的明眸现下只剩阴郁和空洞,时璎怔愣几瞬,忽而垂眼,面上笑意薄淡。
寒止,我当真该重新认识你了。
衝出指尖的气劲轰然撞地,泥面下陷,密林震动。
寒止濒临失控。
此般深厚的内劲,足够时璎突破内力大关了,但有片刻,她的眸光是黯淡的。
寒止当真不是“寒小姐”,她所有的乖巧驯顺,也都是伪装。
时璎握剑的手一紧,扛住了寒止这股气劲的余威,可悬吊在剑柄上的碎玉撞出了脆响,她下意识想去抓,但为时已晚。
“谁!?”
寒止几乎是在瞬息间,就循声掠到了时璎跟前。
凉凉的香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霜冻十月,大雪漫天的冷涩。
翻腕挡开寒止那隻血淋淋的手,时璎飞身而起,轻巧地落在枝头。
寒止随即腾身而上,她形胜虚影,截住了时璎的去路,即使神志不够清楚,她也将左手背藏在身后。
两掌悍然相撞,血珠四溅。
时璎本来隻用了三成内力,可碰到寒止那一瞬,右手腕骨就被震裂了,她在这一刻,没有忌惮,没有惊诧,也没有愤怒,只是微微一笑。
太久没人能靠近她,伤到她了。
时璎收换左手,又添了五成力才堪堪与难以控制自己的寒止打平。
两个人的气劲不相上下,彼此撼动不了对方,对峙就显得格外漫长。
寒止隻觉掌心抵着一团烈火,她本能地排斥,却又在残存的理智耗尽前,费力锁死了三成力道。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做。
只是许多年以后,她才蓦然发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斩断了能使出杀招的后路,仅仅是因为,在满目废颓中,她恍惚感受到了时璎的存在。
炽热的气劲也没有反压下来,寒止屈肘一顶,纵身落下。
“我不想杀人。”
这是寒止清醒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时璎没有接,反倒是将佩剑上的碎玉取下系在腰间,又折下两根树枝。
她看出寒止双目有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将一截树枝抛给寒止,时璎的攻击紧随其后,即使手中没有剑,她的招式仍旧带着浓厚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