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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止没有动。
时璎以为她在抗拒,转了话锋,故作轻松道:“我先喝药吧。”
她接过瓷碗,将涩口的药一饮而尽,没给寒止任何喂药的机会。
“一隻手,也确实没法给你喂药。”
时璎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药,她搁下碗,“以后我照顾你,不用你受累。”
寒止淡淡一笑,没有拂时璎的好意。
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寒止将左手伸到了时璎跟前,“废了。”
冰凉的手细瘦苍白,时璎轻轻抓着,小心检查着被薄薄一层皮肉包裹的骨节。
“有感觉吗?”
寒止摇头不语。
时璎眉心渐渐拧起来,她摸过五指,又捏了捏寒止的掌心,再往下到了腕骨。
寒止仍旧没有感觉。
这不是个好征兆。
想治这手,恐怕同起死回生一样困难。
尽管时璎没有明说,但寒止也隐约体会到了。
她抚摸着时璎的长发,五指插进了她的发间,“治不好,便治不好吧。”
“别胡说。”时璎心疼地看着她,“我来想法子,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寒止被她瞧得心都软了,不禁捏了捏她的耳朵,“好。”
“你方才说,在书上瞧见折松派有治手的秘术,是哪本书?”
“你不知道?”寒止如梦初醒,先前的猜疑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闻所未闻,折松派的药术大都是治疗外伤的,部分疗理内伤的法子也算不得稀奇。”
时璎说完这话,才发觉寒止脸色微沉,她宽慰道:“许是我学艺不精,造诣不够,待我们回了折松派,我去请教师娘,让她帮你瞧瞧。”
寒止隐去冷厉,“好。”
“当真是我大意了,这么久,也不曾发觉你的手……”
时璎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她没发觉,是因为寒止素日里举止如常人,即便常是单手在动,也未让她觉得变扭突兀。
要吃多少苦,才能这般熟练啊……
时璎要内敛些,也不会讲漂亮话,她只是张开手掌,牢牢裹着寒止的左手。
“会好的。”她又絮絮叨叨起来,翻来覆去地说。
寒止静静听着,目光越发温柔。
“会好的,就算治不好了,你也不要怕,起居住行,我多找些靠谱的人来,你尽管挑,莲瓷想要留下也好,你若是觉得不够妥帖,还有我……唔。”
寒止没忍住,又亲了她一下。
被打断的时璎抿唇不语,盯着寒止片刻,将她的手拉到唇边。
“这么大的事,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时璎啄了啄她的指尖,最后吻住了毫无血色的手背,“是我的性格让你受苦了。”
寒止瞧着被时璎捧起的左手,心头震颤。
原来残废也不会被嫌弃。
原来爱惜自己的人看到只会觉得心疼。
“我不疼,没事的。”
一定要治好左手的执念在这一刻不复存在,左臂下的空茫,寒止释然了。
不是只有治好这隻手才能被爱,也不是完美无缺才能被爱。
时璎用脸颊贴着她的手,正觉得心酸时,脸皮被霍然冰了一下。
寒止也在这时一把捂住了心口,“嘶……”
“又反噬了?”
时璎觑了眼寒止的十根手指。
白里透红的指腹上都覆着薄薄一层白霜。
咽下涌到喉间的腥血,寒止点点头,“不知怎的,一个时辰前同你的真气碰了一面,就这样了,许是我没歇息好吧。”
时璎伸出两指替寒止把脉。
她的真气正在六腑间胡乱衝撞。
“你我的真气,该是最相克的,彼时我受伤,你是如何替我稳住内劲的?”
寒止眼神闪躲,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就……就硬来。”
她瞄了眼时璎蹙起的眉,火上浇油道:“你的真气也没伤我太多,我压製你虽不容易,但也不至于伤着根。”
“寒止!”
时璎见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摁下好好敲打一番。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我的内劲本就又邪又烈。”她拨弄了一下寒止的衣裳,上面的血迹已然变成了棕褐色,“还没伤着?这是什么?”
时璎又舍不得真骂她,掌住她的脑袋揉了一把。
“错了。”寒止心口不一,她嘴上在认错,心下却暗爽。
她就是很爱看时璎这副模样,因为她失控,因为她生气,因为她心疼……
只能是因为她。
那怕现下被真气撞得快疼死了,她也爽极了。
时璎自是不清楚寒止的小心思,一心一意都在她的身子上。
“我帮你把真气稳住。”
寒止按住她的肩膀,“还伤着呢。”
“你好不了,我也好不了了。”
时璎盘腿坐起来,寒止也跟着爬上了床榻。
腰上忽然多了隻手,时璎猛地垂头,才发觉本该将手贴在她背俞两侧的人正在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