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南境王抹了把脸,气道:“当时是我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那阿爹今日是怎么清醒过来的?”洛之蘅好奇地望向他,猜测道,“难不成是因为阿兄在云间寺闲散得久了,阿爹这才恼了他?”
一提到云间寺,南境王越发郁卒。
他兀自气闷了会儿,看了眼洛之蘅,犹豫半晌,皱着眉道:“我怀疑——”
“嗯?”洛之蘅洗耳恭听,“怀疑什么?”
“怀疑那小子对你别有居心!”
南境王不情不愿地开口。
南境王说完,冷不防听到一声轻笑。
“笑什么?”他不满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阿爹——”洛之蘅无奈地唤他一声,耐心道,“太子是天潢贵胄,当朝储君。女儿却只是区区郡主,既无封邑又无权势,一不能为他出谋划策,二不能为他镇国抚民。他从女儿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能图谋女儿什么?”
谁说是这种“图谋”了?
南境王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
洛之蘅迟疑地眨了下眼,似有所悟。顿了顿,试探道:“阿爹莫非是说……?”
南境王不悦地冷哼一声,一副不欲多言的姿态。
洛之蘅顿时心领神会,忍俊不禁道:“阿爹委实多虑。”她颇觉好笑地解释,“殿下只是看在旧时情谊的份儿上才对我多有关照,并无阿爹想的男女之情。”
南境王警觉:“他和你之间能有什么旧时情谊?”
“不是阿爹说的?”见他没想起来,洛之蘅提醒道,“我将出生时殿下曾抱过我。”
南境王思绪飞快转动。
当时的情景浮上脑海,南境王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他两岁时的事,竟然当真记得这般清楚?!”
“兴许是殿下天赋异禀。”洛之蘅早过了震惊的时候,此时分外坦然。
南境王震惊半晌,才堪堪回过神,不放心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确保他现在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果然,一到这种时候,阿爹就分外不好糊弄。
洛之蘅一副“阿爹你想得太多”的诚挚表情,不以为然道:“女儿又不是木头,男女之情和朋友之谊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南境王忧心忡忡道:“你根本不知道,男子讨姑娘家欢心时能有多诡计多端。”
“这是阿爹的经验之谈?”
南境王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我当年能迎娶你阿娘,全靠——”瞥见上洛之蘅满脸好奇的神情,南境王猛地悬崖勒马,清清嗓,义正辞严地改口,“——全靠你阿爹我的满腔赤诚!”
洛之蘅:“……”
“蘅儿啊!”南境王语重心长道,“你可千万记得,对男子当有警惕心,万不可被人花言巧语蒙骗过去。”
“……”洛之蘅看着阿爹满眼担忧,半是无奈,半是受教地道,“女儿谨记。”
听她答应下来,南境王总算松了口气。正想再叮嘱几句时,瞧见不远处透出暖黄烛光的院落。
洛之蘅莞尔道:“到了。”顿了下,又关切道,“时候不早了,阿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南境王想了想,发觉自己该说得都说了。再开口也不过是陈词滥调,没什么新意。于是将一颗心稳稳揣好,应了声“好”,笑吟吟地转身回房歇息去了。
从云间寺回来后,太子再度忙碌起来,每日跟着南境王早出晚归,只有用晚膳时才露一次面。
洛之蘅耐不得暑热,无意在大营和王府间奔波,便乖乖窝在府中避暑。
她是个能耐得住安静的性子,每日读书作画,也能自得其乐。
半雪却是半分也闲不住,在府中到处撒欢儿,听到有趣的事儿转头便绘声绘色地说给洛之蘅听。
往日活泼好动的人今日却像霜打的花枝,提不起精神。
洛之蘅握着卷书,奇怪地问:“今儿怎么肯陪我耗时间了?”
半雪叹了声气,声音低落道:“他们这几日跟着赵公子游湖踏青,忙得紧,哪有空同我闲聊。”
洛之蘅不用陪着赵明彰,自然没有关注过他的踪迹。只偶尔问问管家,确保府中没有怠慢客人便作罢。
倒是不知道他玩儿得这么开心。
也难怪半雪心思浮动。
这几个月来,她们先是跟着太子游遍了宁川城,又几次三番地往返大营,甚至又去云间寺住了小半月。细算下来,几乎没怎么在府中待过。
忽然要重新闷在府中这一亩三分地,本就强人所难,偏偏身边有人东游西逛游山玩水。
不要说是半雪,就连她也有些意动。
洛之蘅盯着书卷上密匝的小字,颇感头疼地揉了下额角。
“郡主不舒服?”半雪细心地问,搁下团扇要帮她揉按一二。
洛之蘅摆了下手:“无碍。”
正说着,平夏端着茶点走进来,询问道:“算算时日,醉香楼的货船该回来了,可要命人去将石花草取回来?”
早先答应给太子做石花糕,还未从云间寺回来时,洛之蘅便派人去和醉香楼的掌柜打了招呼。
她正犹豫着今日要不要出门,平夏这一问正中下怀。
洛之蘅搁下书起身:“不用,左右要得不多,我去挑一些取回来就是。”
平夏应下,和半雪利索地张罗起出府事宜。
洛之蘅在吃食上素来挑剔,再好的美食也不见得能得她青眼,偏偏她对平平无奇的石花糕尤为钟爱。
这些年来走街串巷卖石花糕的商贩渐渐销声匿迹,府中却是有会做石花糕的厨子,是以每年醉香楼去东边进海货时都会带些石花草回来送到南境王府。
今年王府又特意派人来知会,醉香楼挑选石花草时更是慎之又慎。
饶是洛之蘅到场,也挑不出什么错漏来。
三人顺顺利利地拿到了石花草,趁着时辰还早,索性便逛起街市来。
今年逛了太多次街市,洛之蘅熟门熟路,试了新的头面和成衣,准备打道回府时,余光瞥见什么,忽然顿住脚步。
半雪循着她的视线睃巡一圈儿,没看到什么,奇怪地问:“郡主看中什么了?”
洛之蘅指着一个物什,轻声问:“你觉得这个如何?”
半雪顺势望过去,只看到一个银色发冠。发冠精雕细琢,上刻的仙鹤栩栩如生,点缀的玉石更是点睛之笔,让人一看便不忍移开视线。
好看是好看,只是——
“这是男子的发冠,”半雪茫然,“郡主如何戴得?”
洛之蘅嗔怪地觑她一眼。
平夏了然:“郡主是想回赠给崔公子?”
洛之蘅含蓄地点头,又问:“如何?”
无故送男子发冠,平夏本觉得不妥。转念一想,崔公子送给郡主的腕钏价值连城,石花糕远不及也。郡主素来眼光高,寻常的物什入不得眼,遑论是回礼。
难得她相中了这个发冠,用来回礼正是再合适不过。
想明白后,平夏附和点头:“崔公子风采不凡,此冠他戴来正合适。”
洛之蘅闻言莞尔,大手一挥,带着一堆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开。
走出玉翠庄,喧闹的声音顿时传入耳中。
不远处人群聚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洛之蘅不甚感兴趣,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正要踩着杌凳登马车时,忽然听到半雪说:“郡主,那边的人,好似是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