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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内府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管,劝你们识相早些离开。”见是生面的女眷,内府寺人便也就硬气了起来,因为外府女眷是如何都管不到太子府内务的,故而有恃无恐。可他们想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赵佶见了来人,眉眼一低,恭敬一拜,遂道,“出阳殿下。”
今日太子府宴请,主角便是出阳公主。她平日里最不喜欢这种场合,若不来,王兄疼她,自不会说什么,可在他人眼中,那便是拂了太子的面子。她可以随性而为,但不能不顾及王兄。授人以柄,落人口实,不可。可是她又不想一个人难受,所以就带上了戎瑛,她喜欢热闹,有她在还能挡些事。
头回来太子府,她可好奇,拉着殿下四处观赏,两人七拐八拐时,正巧碰上这么一幕。戎瑛替人不平,遂有了那声“放肆”。
赵出阳走近,抬手轻扶赵佶小臂。他有些意外,因为他这个王姑从不与人亲近,此举是她故意,意在提醒这些奴才,他是什么身份。低谷之境,这位仅有几面之缘的王亲,伸手拉了他一下。也就是这一下,改变了他往后的人生轨迹。
“戎瑛,别闹出人命。”戎瑛会意,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根马鞭。不死人就行,余者那就随意喽皎洁的笑容浮现脸上,恣意明媚。
她叫戎瑛,戎瑛赵佶心中念念。原来她就是戎小将军
自那以后,赵佶在太子府便再没受过欺辱。太子妃私下有怨,说出阳公主管得太多,手脚都伸到太子府了。可一向好脾气的赵旭征听后,却责备了太子妃。
出阳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是要比父王还亲近的亲人。就算是她在太子府里杀了人,只要不触犯律法,他都不会追究。况且这次,她做得没错,甚至让他有了反思,他的儿子在这偌大的太子府中,竟会过得如此卑微。
便是自那开始,赵佶一步一步向上爬着,凌王,太子,乃至当今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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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连舟离开谢氏后便直接去了齐州,她需要去阎罗殿确认一件事,尽管有所猜想,可她始终不愿相信。因为封君柏盗走的那个金丝玉壁的丹盒,是她从龙雾寒潭上捞起的,该是胡笑贤的东西。那丹盒中原先存放之物,恐怕与胡笑贤突然暴涨的内力有关。
而如今看来,那丹盒亦是袭春阁中,神秘黑袍人交给封君柏的东西。金丝玉壁可不是谁都能用
齐州阎罗殿,曲连舟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涉碧楼赤焰,不答;涉宫廷兵变,不答;涉大盛王族,不答。三个问题皆无回应,可她,却好似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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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中失了踪迹的一人一骑甩开眼线后便回了北当巷府邸,那里有人在等她。掠过庭院、长廊,脚步飞快,至门前时忽得停下,待调整呼吸后,推门而入。
那人正坐案前,好似从未离开一般。未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了,丑。”
闻言,她将眼泪一擦,破涕为笑,“反正丑的也是殿下的脸。”
是了,此刻相对的,可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般精致的人/皮/面/具,又能出自谁手呢。
“委屈你了,戎瑛。”她那般热闹的一个人,却要深居简出,困于一隅,与所念之人相见不相认,该有多苦。
“不委屈,只要殿下回来就好。”回来了,却也回不来了。
身披素衣,腕系细麻,一驾马车缓缓驶出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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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姑,你知道吗,我的怀中藏着一张图,一张天下的图,民康物帛,河清海晏。”但只要王兄还在一日,便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赵佶心中是有愧,可他绝无后悔。
既然上天不给机会,那他便自己去造。当他知道赵庭礼私开铁矿的时候,一下便意识到,这机会,就要来了。
赵庭礼私开铁矿,为的是充盈武库,若叫外人看去定然会觉得心存不轨,可他自己明白,这是为了保障军备。朝廷的钱,层层盘剥,拿到手里已是不易,所以他走了一步险棋。
濮城之地,盛产铁矿,但凡需要铁器,首选便是濮城矿。赵庭礼自己不好明着去做,便收买了一个江湖小门派为其所用,这个小门派,便是日后被人屠尽的赤焰帮。赵佶对于这一点的利用,可谓是物尽其利,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没剩下一点。
赵充死于赤焰灭门,江湖认定这灭门元凶是碧楼,而碧楼楼主,却是大盛长公主。赵庭礼只要知道了这一点,那他的行动,便尽在计划之中。
“这是你透露给他的,为的是挑拨君臣关系,让赵庭礼对王室失望,遂行兵变。兵变那日,是你护着王兄退到昭韵殿,赵喆若要护驾,必会经过华门,而华门,却也正是赵庭礼逼宫要道。太子,是你杀的。”赵出阳将关节一一道出。
“可这一切若想顺利推进,还有一个最大的阻碍”一呼一吸,声线落下,“那就是我。”
只要孟子语还在,碧楼还在,那赵庭礼的动作便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一切计划都会被扼杀在最初的阶段。因为碧楼,就是王的耳目。
碧楼在江湖,江湖事要江湖了,赵佶看中了开阳谢氏。谢秋时、封君柏之流是各怀鬼胎,只要利用他们心中的欲望,便能轻易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