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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王焕似乎也回过神来,忙对秦放鹤道?:“也希望大禄皇帝陛下不要?误会?,我高丽上下乃是一片热忱。”

秦放鹤微笑点头,竟张口说了几句高丽话。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他?会?说高丽话!

高贵的大禄朝官员,空前?绝后的六元公,竟然真的会?说高丽话!

远来他?刚才说对高丽国有好感,并非全然糊弄!

别说这群高丽人?,就是同行的徐本?都有些惊讶。

好么,秦修撰,您这准备够充分的。

那?高丽王子激动?得脸都红了,叽里呱啦念了一长串。

没听懂。

秦放鹤看徐本?,后者笑道?:“这是一首当地表示赞美和向往的民谣小调……”

“我反复拜读过您的文章,”王焕眼中闪着亢奋的光,“便如雪水冲刷过的珠玉般美丽,实?在是动?人?极了。我有几位汉学老师,与?您相比,他?们的才学和气度就好像雪山脚下的石头……”

秦放鹤:“……”

怎么说呢,总有那?么些外国人?仗着汉语不是母语,放浪大胆地说些甜言蜜语。

有点齁。

王焕似乎有些过分激动?,滔滔不绝赞美许久,久到王芝都有些听不下去,半路起来插嘴,这才意犹未尽得住了口。

过度热场后,秦放鹤才转达了本?朝对他?们的欢迎,“大禄与?高丽,一衣带水,尔认高句丽为父,自然与?我国渊源深厚,尔等所求,我朝皇帝陛下早已知晓。”

王芝心头一动?,“那?……”

“只是,”秦放鹤抬手下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眉头紧锁,十?分为难道?,“只是那?倭国有卢阁老从旁转圜,只怕……”

打起来,快打起来!

会面(二)

秦放鹤在煽风点火,高丽使团听不出来吗?

听得出。

但他撒谎了吗?

没有?。

金汝为与倭国私下有?往来一事,虽没摆到明面上,但圈内该知道的都知道,高丽也不?例外。

说起高丽和倭国的爱恨情仇,那可真是烂俗且下?流。

两个猥琐犯不?仅经常拉帮结伙跑到大禄沿海烧杀劫掠,甚至年景不?好时,还会互抢。

是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就是这么不?挑。

但眼下?高丽只是抗击北辽便已筋疲力尽,实在腾不?出手多?加一个敌人。

王芝眼珠一转,斟酌道:“那董阁老……”

倭国有?卢阁老撑腰,您不?也有?董阁老吗?

“哎,”秦放鹤立刻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岂不?闻官大一级压死人?”

为了你们两国瓜瓤子,让次辅跳出来跟首辅对着干?

想得美!

金汝为和?卢实的举动,往近了说,是扯了卢芳枝的虎皮做大旗,往远了说,跟自己被准许行动一样,也不?过天元帝玩的一手政治平衡。

但保持平衡的前提是,两个老的都不?下?场!

卢芳枝和?董春都视而不?见,天元帝不?说话,那么事情就只是私人性质。

一旦他们插手了,天元帝也必须表态,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派来出使的没有?蠢货。

听了这话,王芝和?王焕对视一眼,都不?作声了。

这么一看?,事情岂不?又回到原点?

而且高丽……好像还落了下?风?

别泄气啊!

秦放鹤隐晦地给?了徐本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出声道:“此?等小?事,何须假手他人?方才我?说的话,诸位都忘了不?成??”

他举起酒杯,冲秦放鹤示意,及时添了把火,“这位秦修撰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日夜侍奉左右,最擅揣摩陛下?心思,岂是常人可比的?”

等他说完一段,秦放鹤才摆摆手,很敷衍地谦虚道:“哎,徐大人过奖了,哪里哪里……”

话虽如此?,但他的下?巴却微微抬起,斜睨着众人的眼中满是骄傲和?胜券在握。

是的,我?就是这么牛!

“我?大禄有?句俗话,”徐本笑呵呵看?着王芝等人,微微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卢芳枝地位再尊崇有?什么用呢?

哪里比得上咱们秦修撰得圣心!

“近水楼台先得月……”王芝将这话在口?中反复咀嚼几遍,刚有?些暗淡的眼中又重?燃希望之火。

他直接站起身,将酒杯斟满,“是我?等短见了,如此?,一切都仰仗秦修撰了!”

说罢,一饮而尽,又将酒杯倒过来,示意滴酒不?剩。

秦放鹤看?着他喝完,“哎,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啊。

高丽使团其他成?员见了,也在王焕的带领下?起身敬酒。

秦放鹤很给?面子地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又很敷衍地湿了湿嘴皮子,这才笑道:“坐,都坐,不?要拘束嘛。”

徐本也笑,“是呀,来这里,就是到家了,坐坐坐,都坐下?吃菜!”

因刚才的插曲,气氛似乎有?些僵,徐本又打发心腹去?叫了一班乐妓来。也不?叫她们进?门,就在隔壁空着的包间吹拉弹唱,演奏声若隐若现,越发灵动飘逸。

乐声一起,果然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随着乐声不?断打拍子,双眼微眯,如痴如醉。

啊,这就是天朝,连乐声都这般舒展悠远。

要是能要到乐谱就好了。

待众人落座,秦放鹤才无比诚恳地看?着众人,手掌向上直指他们,又拉向自己,在双方之间来回摆动,“你我?本相隔汪洋,今日能同聚一桌,便是天大的缘分。来都来了,自然要好好说道说道,将那些原本不?通的,都说通了;原本不?明白的,都讲明白了,岂不?正是诸位出使本国的意思?”

他跟徐本一唱一和?,到了这一步,高丽使团还有?什么好说的?纷纷点头如啄米,“是是是。”

现在的他们便如上了赌桌的赌徒,明知庄家在做套,却不?得不?跟着加注。

皆因对手也在这里。

若加注,可能赢;但不?加注,一定会输。

总要有?人赢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饭桌上有?一道烤鹌鹑,外皮金黄酥脆,颇有?滋味,秦放鹤连着夹了两筷子吃,这才不?紧不?慢道:“其实诸位的来意呢,不?光本官,便是陛下?也都明白。”

王芝等人哪里顾得上用饭用菜,都齐刷刷望过来,眼底满是渴望。

这是……

秦放鹤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么,尔等北拒强辽,很是艰难,这些年的辛苦,陛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才怪!

眼下?大禄强盛,辽国不?敢轻举妄动,于是高丽就成?了家常出气包之一。

听了这话,高丽使团众人的眼圈都要红了,活像在外面受尽委屈的孩子找到亲爹。

有?精神脆弱的,竟当场低头拭泪,呜咽起来。

政治家的眼泪,跟鳄鱼的眼泪有?什么分别?

便如同嫖客的海誓山盟,信不?得。

故而秦放鹤只是看?了眼,随口?安慰两句,又按下?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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