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小姑娘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又挂着泪珠笑起来。
才回家,就有管事?的迎上来,说是清河府那?边齐家大爷送的节礼到了,同?来的还有章县林县令的一封手书。
那?位林县令,秦放鹤与他交情不算深,但也知道为人?谨慎小心,甚至有些怯懦,轻易不会往这边来信,因此立刻将阿嫖交给乳母带着,自己则当场拆信来看。
果然?是不大不小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白云村有几?个村民被人?引着上了赌桌,其中一个就是秦老三的儿子。
老村长知道后大发雷霆,先请族法当众鞭笞,然?后大义灭亲,亲自带人?扭送到衙门去。
大禄律法明文禁赌,但私底下一直屡禁不止,若有关?系的,其实?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偏偏当初秦放鹤锦衣还乡时撂了狠话,林县令一看,立刻遵照指示加倍从严处理,当场就给下了狱了。
这还不算,老村长拿了判书,转头就去了主?簿那?里,要求把相关?一干人?等踢出秦氏一族,踢出白云村,永绝后患。
这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念旧情,直接把林县令都看傻了。
老村长进城一趟就把事?儿全?办了,回村后一说,族谱也当场改了,众人?都没二话。
一夜之间,当初秦放鹤口中“大秦村”“小秦村”格局正式落成。
从今往后,被驱逐到小秦村去的几?户人?家与白云村再无瓜葛,生死荣辱,两不相关?。
那?秦老三一口气儿没上来,中风了,瘫了,搬家当日还是人?抬过去的……
“……下官细细想来,此事?颇为蹊跷,事?后追查罪魁祸首,却如白日晒冰,了无痕迹……”林县令在信中如此写道。
事?发之后,他既佩服当年秦放鹤的防患于未然?,又有些后怕。
倘或不是老村长当机立断,此事?蔓延开来,自己必然?被迁怒!
况且白云村人?赌博一事?,怎么想怎么透着蹊跷。
经过审问得知,是他们?几?个去镇上玩时被人?带过去的,单这事?儿就说不通。
白云村的人?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不假,但终究也有限,至少外表看起来不像太有钱的,怎么那?些人?偏偏就挑动他们?呢?
况且事?发之后,那?几?个引人?下道的竟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县令越想越怕,总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阴谋,唯恐自己牵扯进去,忙不迭写了书信解释。
又担心万一暴露自己,被下手的人?记恨,遭受无妄之灾,故而不敢动官方手段,只找到齐振业一并送进来。
秦放鹤看完信,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弯腰亲亲女儿的小脸儿,转身去书房提笔写回信,让秦海连夜派人?送出去。
他入官场不久,竖敌也不算太多。
会在这个时间点想对他釜底抽薪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
有厨房那?边的人?过来请示买回来的鸡鸭鱼肉如何处置,阿芙看看秦放鹤,就猜可?能刚接到的那?封信内容不太好。
“累了大半日,不如改日再说吧。”
秦放鹤抬头一笑,阴霾尽散,“万万使不得,这会儿买回来的鸡鸭才是最肥的,白放几?天掉肉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一派轻松自然?,半点看不出受了什么坏消息的影响。
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无论外面工作上遭遇多大的困难,都不会把坏情绪带到家里来,更不能把脾气发在老婆孩子身上。
这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该有的担当。
于是阿芙母女俩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秦修撰亲手将鸡鸭剖腹取肉,然?后用?各色酱料裹好了腌制,各色鸡杂鸭杂也都洗净了做成下饭小菜。
另有一条上好梅花肉单独做成蜜汁叉烧,什么时候想起来骨汤配面或者是做叉烧包都好,又有两罐猪肉松、牛肉松。
半岁的小孩已经可?以添加辅食了,最近阿嫖的菜谱中加了不少蔬果泥、肉泥。
小姑娘挺能吃,根本不用?人?追着喂,到饭点自己就嗷嗷拍桌子要吃饭了。
秦放鹤看了几?天,总觉得吃流食的小孩子也太惨了,试着做起肉松。
也不难,失败了两次之后就得到了金黄蓬松的成品,喷香。
还可?以试着往里面加点儿咸蛋黄粉、肉松碎什么的,滋味很好,阿嫖没来得及吃呢,就被他和?阿芙这两个当爹娘的借着尝口感的由头一点点吃光了。
做好的肉松往董府送几?罐,汪扶风那?里送几?罐,老人?牙口胃口不好的时候,舀一点放在汤粥里,既能丰富口感,又能补全?营养。
小孩子添加辅食,也不怕噎着不消化?。
翰林院也放了,预备着加班加餐,其中孔姿清这个人?模狗样的无声无息吃得最多,秦放鹤大为震撼。
他儿子也爱吃,吴夫人?私下里还同?孔姿清说呢,“没想到子归那?样少年老成的,对孩子的事?竟这样上心。对了,那?日我没忍住尝了口,滋味确实?是好,你尝不尝?”
孔姿清满面正气地摇头,“怎么好跟孩子抢东西……”
然?后转头去衙门就抢秦放鹤的。
秦放鹤喜欢摆弄吃的,翰林院上下相熟的都跟着沾光,隔三差五打牙祭。
一开始大家还不好意思?要,眼见孔姿清带头拿,姿势十分娴熟,也就渐渐放开了,如今一看他大包小裹走进来便会条件反射般上前哄抢。
腊月十一,秦放鹤将腌制鸡鸭留下的鸡杂鸭杂等做成卤味带了来,照例休息时间与大家分。
国人?爱吃,那?是几?千年的传统了,以至于什么事?儿都喜欢饭桌上谈,成功率更高。
秦放鹤单独拿给康宏一包,托他等会儿去外院时带给杜文彬和?陈舒。
此二人?都是跟秦放鹤同?一科中的二甲进士,如今也在翰林院,不过内外有别,平时忙起来不大见得着。
不过康宏和?杜文彬是多年好友,祖上又有姻亲,如今置办的宅子也都紧挨着,每天都是同?出同?进。
而陈舒与秦放鹤是太学同?窗,后赵沛又得他穿针引线,与陈舒之父,大理寺卿一见如故,如今成了上下级,关?系匪浅。
他们?之间纵横交错,紧密相连的关?系,便是这庞大官场的缩影。
“又偏你的好东西,”康宏笑着谢过,“我家厨子也炙得好羊肉,调得好汤水,改日请了你一家来吃。”
“那?我可?有口福了,”秦放鹤拱拱手,又往某个空位看了眼,貌似不经意地说,“怎么最近瞧着你不大同?他往来了?可?是因我之故?”
当初大家一起高中,一起入翰林院,一起陪他迎亲,直抒胸襟,畅谈理想,何等热闹快意。
可?后来终究因为政见理念不同?,渐行渐远。
不过康宏一直比较中立,也擅长交际,轻易不肯得罪人?,哪怕后来秦放鹤等人?与程璧交恶,他也还能同?时和?双方维持比较稳定的良好关?系。
康宏顺着他的目光瞄了眼空座位,便知说的是程璧,一时竟也有些恍惚。
“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其自然?吧。”
听他话里有话,秦放鹤又顺势问了一嘴,康宏也没打算瞒着,便小声说:“其实?我与他也不曾有什么大矛盾,只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与金家的